馮純的星期天(下) 至於工作?明天再……(2 / 2)

遙遠星辰共我 陳瓶爾 8827 字 2024-03-26

“暴力不可取啊。”

馮純越發嫌棄他,退後兩步,瞅著吳樾吧唧嘴,思忖半晌回答:“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明天你有事嗎?”

“睡懶覺算嗎?”

“你來趟我家,啊不對,我去趟你家,給你帶點學習資料,我看你需要嚴肅的性教育。”

“……生物課不是上過嗎?”吳樾納悶。

“……你是什麼笨蛋?”

14.

元旦節,餐館很忙,吳樾被馮純帶來的學習資料感到大為震驚,但馮純總是能更嚴謹一點。

“這是異性。”

一部播完,吳樾整個人像紅透的蝦,馮純頂著臊意,堅強地播放下一部。

“這是男同。”

吳樾很快涼下來,馮純深呼吸,執著地點開下一部。

“這是女同。”

吳樾捂著腦袋看完,馮純正襟危坐問:“你有什麼想法?”

“呃……以後還是給我看男女的就行,好吧?”

“沒問題。”

“但是不要強迫的,要氛圍好的男女朋友水到渠成,好吧。”

“……那得找找。”

15.

在那以後,時間過得很快。馮純成功拿到化學省級證書,進入競賽班,跟吳樾形影不離的,隨處可見二人在討論正經事情,小到新學的知識,大到相約出去玩耍,有時能因為觀點不同在課堂上站起來互懟,就算如此,也再沒有緋聞出來過。

“因為顏值問題吧。”馮純很有自知之明地說。

“嗨,男人長得好看有什麼用。”

吳樾的話在高中得到驗證:吳樾從競賽班升入省級重點高中,馮純則先被另一個學校招走,最後兜兜轉轉在高一下轉入同個高中,同個班級,吳樾高興的臉怎麼樣都揮之不去。

高中是比初中更難的日子,但還有大學可以展望。

“專業嗎……我爸媽大概會讓我考法律吧。”馮純歎氣,轉頭問吳樾,“你呢?”

“我對專業沒想法。”吳樾撓撓頭,“考上什麼就是什麼吧。”

“你未來想做什麼工作呢?”馮純正經起來,“哪怕是回家幫你爸媽管理餐館,做好品牌,將來可以開加盟店,收管理費之類的。”

“我爸媽早就被邀請過開連鎖店,但是他們拒絕了,他們隻想賺能力範圍內的錢,不想坑彆人。我呢,雖然是他們的兒子,也不該為了自己,強迫他們做他們不想做的事。”吳樾嚴肅地回答,“我的未來要做什麼……還是我自己煩惱吧。”

高考放榜,二人再次同校,不同專業。但到了宿舍,偏文科學校男生本就不多,本來是鄰居的二人,被馮純想了辦法,再次同宿舍。

“你彆是暗戀我。”吳樾調侃道。

“爬吧你。”馮純一腳就踹過去了。

吳樾選了萬金油專業,馮純果不其然進了法律係,儘管不同班,吃飯睡覺還是一起。馮純也就這麼看著,日子在吳樾的揮霍下一閃而過。大三暑假住校實習,二人終於去了不同企業,晚上回宿舍交流感言。

“其實我爸媽教的沒錯……捧高踩低的人,是這個世界的大多數。”馮純躺在床上,領帶都沒解,跟吳樾聊天,“每個人說話都有他們的目的,但是一旦你留心,什麼小心思都能看出來。這時候最難的就是彆笑……坦誠交流到底是多難的事情?他們並不想解決問題,隻想解決不讓他們順心的人罷了。真可悲啊,這個社會。”

“噢。”

“?你在聽嗎?”

“在啊。你說這個社會很可悲。”吳樾在床上翻滾一圈,“今天我被叫去到處打掃衛生,我先睡了,晚安。”

“好吧,晚安,明天聊。”

馮純聽著吳樾打呼嚕,鬱憤久久在胸膛不散。翻個身麵對吳樾時,卻看到什麼紙片從對方床上落下。像羽毛似的,輕飄飄地浮在地上。

抱著對方彆一腳踩著的心態,馮純下地去撿,就著手機屏幕的光,他看到那是一個表格。標題《Super Idol》第一季海選報名表,所有信息都空著,隻有名字那欄填著姓,名都沒寫,似乎足夠說明寫字的人有多猶豫。

不知為何,馮純一下子想起來,那一年的文化節,站在台上吳樾,唱著自己寫的歌,笑得那麼驕傲。

拿著表格的手就格外顫抖起來,眼淚奪眶而出。

我最好的朋友啊。

你終於找到想做的事了嗎?

16.

馮純一夜沒睡,搜集了所有信息,分析著可行性,得出結論:沒什麼損失。就頂著黑眼圈去律所報到了。

律所對馮純為人處事很滿意,甚至想直接提供畢業OFFER。那是商法領域鼎鼎有名的大所,實習生都有每月一萬的工資,隻要馮純通過司法考試就可以直接轉正,更是無比優厚的條件:那是再低不過的門檻,哪會有執業律師沒有司法證呢?

馮純在所有人的詫異裡,堅定地拒絕了。

拿著實習證明走出寫字樓時,馮純望著大夏天的太陽,笑得比溫度計還開心。

如果再早一天提出,他一定會答應的。按照父母說的那樣,先學會社會運行的規律,然後回家接班,不求擴大攤子,但要守住家底。

但這不是人生的全部意義。

更早一些,如果更早一些,他在那個冷天,沒有那份溫暖。

他會在哪裡?

沒人知道,包括他自己。

17.

“……差不多就是那樣。”馮純撐著額頭,眼皮直打架,“要麼他在說校園霸淩,要麼他在說那個楊帆,我會去查清楚的。你就彆讓他折騰手裡那幾毛錢了,他的收入大部分在賬上趴著呢,我走公司賬還能算慈善捐獻免一點稅。事情我來查,錢我來付,你還有什麼想問的?”

“謝謝,沒有了……抱歉,大半夜來找你。”李洹載這才良心發現一樣,道起歉。

“沒事就回去吧?我真的快困死了。”馮純眼睛都快睜不開,勉強撐著沙發扶手站起來,“我真的警告你,吳樾好端端一個直男,被你掰彎,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他也做不出來,你彆沒事找事。我可以對他的人品打一萬次包票,如果他有啥問題,我也不會替他藏著掖著,啊,最多是一起解決……總而言之,好好過日子。不送。”

李洹載再次把自己裹嚴實,對他點點頭出了門。

馮純好容易把備忘加上這條,終於能抱著手機睡覺。夢裡全是吳樾比賽時他滿地亂跑的日子。

“怎麼感覺更累了?”

再睜開眼是十二點,馮純哭著臉摸著咕咕叫的肚子,等著外賣的當兒,門又被敲響。

這回是吳樾。

吳樾進門,馮純形象也不顧了,癱在沙發上:“咋,李洹載回家又鬨你了?”

“沒事了,挺好哄的。我真是難得讓他吃回醋,還挺好笑的——提起褲子就跑了。”吳樾笑道,很自覺自己去廚房拿水,還給馮純塞了一瓶,“你的方案他也轉達到了,我是另外想到一個問題,想聽聽你的看法。”

馮純盯著吳樾一會兒,一拍大腿:“手機號?”

“對。手機號。”吳樾笑笑,交出一張SIM卡,“我不是見死不救的人,既然這件事你能幫我處理,我就不是在說這件事。我手機號一直沒換,其實挺不利於隱私。今天這個借錢成功,明天那個就要來借錢,長此以往不是辦法……”

“升米恩鬥米仇,救急不救窮……就算你不說,我也會想到這個問題。”馮純收下SIM卡,“那你的新手機號呢?”

“我昨天半夜剛申請,明天能到吧,到了我打給你,還有給親近的人備份一下,應該就夠了吧?”吳樾征詢意見似的問。

“嗯,夠了。”

吳樾對馮純笑著,陡發提問:“這裡住得還好嗎?你是股東,怎麼不單獨租個好點的房,像我和洹載家那樣。”

“手下都在身邊,方便辦事啊。”馮純理所當然道。

“他們對你的007就不抗議啊?”

“高管沒資格不007,除非他們不想賺分紅。”馮純摳著衣袖,琢磨著,“我就不說了嘛,算股東,我給劉輝的薪資方案是提成加獎金,隻要收入達到盈利條件,抽一個百分比作為他的獎金。多勞多得。當然我也會注意平衡藝人的心理狀態……你笑啥。”

“當年咱們剛見麵的時候,我一定不會想到,我們能像現在這樣,做好多年好朋友,事業上也一起賺錢。”吳樾開心地說,牙都露了出來。

“哦嗬你還好意思說,你找了那麼多年,馬克思在哪啊?領來讓我瞅瞅?”馮純嫌棄道。

“我有你啊。”

“滾,我不搞基。”

安靜了一會兒,吳樾才笑著說:“其實楊帆是對的,不是帶著朋友上路,而是在路上找朋友。”

“啥玩意兒,你要拋棄我了?”

“不是啊,我是突然覺得,他狹隘地把朋友劃分為家境或者才能相當的,所以他要走的路,應該是一路踩著台階,一路撿一路丟。”吳樾抱著雙臂思考,“但如果重新定義路呢?如果路是人生這條路呢?如果出生是路的起點呢?隻要願意抱著開放的心態,總能找到願意一起冒險的朋友,無論名聲、財富、地位,願意一起努力,總會從無到有吧?”

馮純啃著指甲,無言地瞅著他。

吳樾舉起雙手:“當我沒說。”

“SIM卡也給我了,還有事嗎?”馮純晃著腳。

“沒事了。但我怎麼覺得你在趕我走啊?你有約會嗎?”

馮純來不及編借口,門鈴叮咚,吳樾去門外查看,僅餘一個牛皮紙袋,剝開就是全家桶。情勢大逆轉,馮純腿腳縮起像個孩童,吳樾叉著腰垂眼瞅他。

“就為了這?”

多年好友,對方放個屁都知道該吃啥藥,吳樾很是無言。

馮純也有理由的:“我三點才睡,剛剛才起床,純粹餓醒的好吧。單人份,沒你的。”

“那不行,見者有份。”

“不行,要吃自己點。把我的雞腿放下。”

“小氣鬼!”

“可樂也不許喝!就一杯!我要跟李洹載告狀了!”

“去告啊!”

馮純的午飯被不速之客啃了大半,所幸,兄弟的媳婦還是體貼的——儘管大概率是怕兄弟沒飯吃,總不至於是為了半夜上門賠罪,訂了一大桌菜送來,馮純才過了個舒坦的中午。

至於工作?

馮純嫌棄地看抓著遙控器不撒手的兄弟,很快得出結論。

明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