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爾特寧像一具失去了靈魂的屍體,僵硬地站在那兒,目光空洞地望著鏡中的自己:狼狽不堪,剛從水溝裡撈出來似的。外頭的雨變大了,雨點兒啪嗒啪嗒地砸在窗戶上。空氣裡的水分過於濃厚,地板上,瓷瓶上都凝著層小水珠。菲爾特夫人貼在她身上黏糊糊的,她恨不得衝進雨裡好好衝刷一番。
“下去吧,媽媽。”埃爾扯出一個微笑,扶起婦人,理了理她頭上的寶石道:“彆讓樓下的客人們等得太久。”
菲爾特夫人感到欣慰,她以為女兒想通了,便露出了一個輕鬆的笑容,拍了拍姑娘的肩膀,“你也整理整理快點下去,不能失了禮數,去見一見帕金森先生吧。”然後她踩著高跟鞋,火急火燎地下樓了。
“...好。”
埃爾特寧做了一次長長的深呼吸,抬頭將即將掉落的液體收了回去,她將手癡癡地放在了臉上的傷口上,萬花筒似的吊頂圖迷離了她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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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前沒見過魯斯蘭·帕金森,唯一了解的傳言還是從湯姆·裡德爾嘴裡聽到的。可信度大概隻有百分之四十,而這百分之四十中的大部分是因為她自己對當政油膩中年人的固有偏見。魔法部一定是肮臟的,她一直都這麼認為。
當埃爾特寧見過帕金森後,湯姆裡德爾的話的可信度提高到了百分之六十。四十多歲的帕金森有著所有中年男人的氣質,成熟穩重睿智,大不了這些形容詞前麵都得再加個一個副詞:自以為是地。
她還記得帕金森穿著緊身的黑襯衫,一下子就暴露了他的陳年肚腩,稀疏棕色頭發剪得短短的,臉上露出狡黠的微笑,上唇和下巴上都長了胡子。一邊握著她的手,一邊說著誇讚她美貌的客套話。除此之外,埃爾特寧敏感地感受到他的目光,都在自己暴、露的皮膚上。
宴會結束當晚,她沒有在老宅過夜,而是直接帶著行李跑回了倫敦市區。
日子看似平淡地過去了幾日,一天埃爾特寧從聖芒戈醫院落班,在公寓黑漆漆的樓道中,一個意想不到的黑影佇立在紅漆木門前。嫋嫋青煙在樓道裡升起,刺鼻的雪茄煙味混進她的鼻腔,埃爾特寧警惕地握住衣服裡的魔杖,放慢腳步,鎮靜地說,“帕金森副司長半夜光臨寒舍,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我想提前來看看我的未婚妻在外過得如何,不可以嗎?”魯斯蘭·帕金森吸了一口雪茄,惡劣地將煙一並吐在了女人臉上,伴隨著一股濃濃的酒氣。宛如剛從酒池子裡撈上來的河童。
埃爾特寧嫌棄地向後退了一步,因為對方身份的關係,儘量不去觸怒他:“帕金森先生一定是醉了,這裡沒你的未婚妻。”她說的沒錯,因為家裡還沒有對外宣告這個消息。
“嗬嗬,那你一定很奇怪我從哪得知你家地址。”對魯斯蘭來說,像埃爾特寧這種性格剛烈的小姑娘不要太有趣,他再次靠近,試圖將她困在平台牆角。不過女人的反應可比他這個醉漢快多了,她立即背身從他的手臂下躲開了。
埃爾特寧掏/出魔杖指著他的下巴,大膽地威脅著:“您若現在離開,我就當您隻是喝多了,若你再往前一步,彆怪我——啊!”這時後方忽然有東西一口咬住了她的後頸,頃刻間脊柱上的神經被麻痹,一點一點奪取她的知覺。
她跪坐在地上,魔杖脫手而落,滾到了階梯旁。麵前的黑影變得高大起來,手上立著一隻蝙蝠影子,它敞開比身體大好幾倍的雙翅,豎瞳是瘮人的紫色,在黑暗中散發出危險的光芒。
魯斯蘭·帕金森親昵地摸了摸蝙蝠的腦袋,溺笑道:“喀爾巴洛斯,你可真調皮,彆打擾了你主人的雅興。”他緩緩蹲下身子,一把抓住了埃爾特寧的頭發吊起來,讓她整張臉麵對他,愉悅地說,“你最好認真伺候我,不然你弟弟這麼多天就白巴結了。說起菲爾特少爺他可真是有趣,一聽到能讓自己當上國際行政司的秘書立馬就把你的地址給我了,看來他很懂啊......”
古魯米恩·菲爾特!!
“放屁!你這個虛偽惡心的混賬東西!”埃爾特寧的胸口燃起熊熊烈火,猙獰地望著身上的男人,用儘一切力氣去移動身體。她大口喘著粗氣,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不斷掙紮著,水泥地上的小石子劃傷了腿上的皮膚,灰塵裡的細菌在傷口上摩擦,她精準地將唾沫星子吐在男人的臉上,怒罵道,“滾開!可悲的家夥!”
“可悲?”魯斯蘭的胡子仿佛都了豎起來,他一瞬間扣住了她的肩膀,狠恨地摁在了地上,怒視著吼道:“你都被弟弟送到我嘴裡了,到底誰更可悲!......放心,就讓我這個過來人好好教你怎麼做真女人。”他的大腿壓住埃爾特寧腹部,掐住她的脖子,肮臟的手隔著布料在柔軟的肌膚一路向下移動。
埃爾特寧承受著屈辱,餘光裡脫手的魔杖就差了一個指節的距離,四周的空氣變得越來越稀薄,她的五指僅剩半根還有直覺,她沒有放棄,根本不想放棄。
一點點,就差一點點,梅林啊,給她一次機會吧——
魯斯蘭撕開了她的上衣,在耳邊啃咬,囂張地詭笑著。
在指尖碰到魔杖時,最後一根手指的血液也凝固了,絕望的女人仿佛在那一刻已經死了,她聽著耳邊的喧囂落下了眼淚。
朦朧中,她好像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男式皮鞋的後跟與大理石地板相碰,步子緩慢沉穩,一位年輕人從霍格沃茨盥洗室出來的背影在腦海中浮現,他一步一步走向拐角,彎腰撿起了地上的紐扣——一顆拉文克勞的紐扣。然後他依然淡定地走向了樓梯,在階梯台上用冰冷的眼神居高臨下地盯著樓下的平台。
緊接著霍格沃茨的樓梯口這一幕模模糊糊地與眼前腐朽的木質樓梯疊在一起,兩道身影也重合了,那個身穿斯萊特林製服的英俊少年,神情冷峻,一步跨下台階,微微張開毫無血色的薄唇吐出一道地獄的通關語:
“Avada Kedavra。”
頓時,碧綠的光晃暈了埃爾特寧——是死亡的顏色。
失去意識前,她的嘴邊喃喃細語著一個名字:“湯姆·裡德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