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暗中掀開沉甸甸的眼簾,天花板的彩繪玻璃圖案逐漸在朦朧中變得清晰可見。
陽光透過玻璃瀉入房間,綠色的鱗片,盤旋的身體,是蛇怪,黃色的大眼珠子瞬間鮮活可怖,栩栩如生。
滲人的視線擊穿大腦皮層,黑桃木床上的身形騷動,猛然翻坐而起。
女人臉色煞白,衣裙布滿褶皺,和裝飾昂貴的房間格格不入。
來不及下床,屋子的兩邊響起陌生的腳步聲。
兩名女仆穿著的巫師,繃著臉越走越近。
她們的眼睛是白色的,麵色發黑,好像被下了某種奪取心智的咒語。
埃爾特寧默默移動手臂伸進裙擺側,卻抓住了一縷涼絲絲的空氣。
......魔杖!
保命的玩意兒不在身邊,安全感驟然減少。她下意識抓緊床單往床背貼,脊骨冰涼。
盯著那兩個人,嘶啞地喊著,“彆靠近我!”
她太緊張了,衰弱的神經給出身體顫動的信號,用被子遮住每一寸肌膚,蜷縮成團。嘴唇失去血色,瞳孔光澤暗淡卻極力瞠開眼瞼,細密的睫毛如沾水的飛蛾翅膀撲閃得沉重奮力,長發淩亂地披在瘦弱的肩膀上,遠遠望去,狼狽脆弱。
空蕩蕩的房間另一頭,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拄著蛇頭權杖,聳立在黑影裡,他目光微斂,緩緩向埃爾特寧靠近。
冷漠的嗓音破開屋內的慌亂:“菲爾特小姐,請你冷靜,這裡是安全的。”
埃爾特寧的肩頭停滯片刻,一邊提防仆人們的動作,一邊循著聲音望向出現在床尾的男人。
柔軟的黑袍,氣質高貴,目光傲然地覷過來,手指上戴著泛著銀光的戒指,雪白的臉上血色不足,讓精致的五官缺少情感,或者是他不屑於對她這種卑賤的女人露出表情。
他是馬爾福,那對漂亮的眼睛應該長在頭頂,埃爾特寧想。
距離睜眼已經過去約莫三分鐘,她漸次清醒,想起自己昏迷前發生了什麼,也記起是誰救的自己。
可他不在這兒。
“我要見他。”埃爾特寧重新抬起沉重的眼皮,極力掩蓋住嗓音中的驚慌。
阿布拉克薩斯明知故問:“你指的是?”
腦海裡的倒影一個個重疊起來,他們擁有一張相同的俊臉和詭秘的笑意。
埃爾特寧蹙起眉,眼神漂浮不定,輕聲喚道:“湯姆·裡德爾。”
她的眸底泛起漣漪,無意識抓緊床單,再次要求:“我要見他,立刻,馬上。”
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的目光裡彌漫著一絲輕蔑,好像在說她有什麼資格跟他提要求。
男人沒有理她,而是側頭抬起手揮了揮,食指上白色的手套料子皺起兩層褶子。
不一會兒屋裡出現了兩隻家養小精靈。
鉑金長發男人不顧她驚異的眼神,對著小精靈吩咐道:“過來伺候菲爾特小姐把藥吃了。”
兩隻小精靈異口同聲:“遵命主人。”
他們輕盈地跳上床鋪,另外兩位女仆配合著一邊一個摁住埃爾特寧的雙手,釘在背後的床板上。
小精靈憑空變出一隻銀碗,碗裡盛著一種金黃色的藥劑,冒出白色的泡沫。
她雖不是藥劑師,但在魔藥方麵還算精通,埃爾特寧倒抽一口冷氣,依這液體色澤,一定不是正常的魔藥。
喝下去會如何,變成如仆人般的傀儡,或是醜惡的怪物?
她繃著神經,晃動腦袋:“不,我不會喝。”
女人噴出一口藥,在床單上暈出一灘水漬。
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肉眼可見地露出不耐煩的表情,提起手杖敲了敲床尾的木頭,正告道: “菲爾特小姐,奉勸你聽話些,珍愛自己的生命。”
緊接著,兩隻雌性家養小精靈不等埃爾特寧反應過來就飛快地拉開被子,用魔法控住她的四肢,無法動彈。
失去被子庇護的身體被空氣中的涼意襲擊,再次被剝奪五感,那種詭異的感覺如同自己的身體完全暴露在外,腦內迅速閃過昏迷前被人羞辱的畫麵,滾燙的記憶讓埃爾特寧感到痛苦不堪。
她不顧形象地掙紮著,甚至尖叫起來,趨於懇求著:“我不喝,彆碰我!我不喝!放開!”
女人極力扭動脖頸,眼圈漸紅,發絲粘在臉頰上,太陽穴上露出一絲淺淺的青筋。
屋子裡充盈著難聞的藥味,和令人發毛的喊聲。
看到埃爾特寧第三次用儘全力將藥吐出來,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的眉間已然褶皺層層,耐心全無,他抽出暗藏在權杖裡的魔杖,指向床上難纏的女人,打算下一劑猛藥。
這時有人推開房門,聲音清涼:“放開她。”
那人似乎有一種魔力,一現身,屋子裡嘈雜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的麵孔誘人英俊,如果是第一次看到他,一準會覺得他是個彬彬有禮的英國紳士。
感到下巴上的手鬆開了,埃爾特寧也停止了掙紮,她遲鈍地斜眼瞧過去,如眾人一般被闖入房門的男人吸引。
那道頎長的身影從腦海裡走了出來,正在向她步步挪近。
這種感覺並不是日思夜想,而是另一種她說不出的味道。
總覺得自己等待多時。
湯姆裡德爾一身正經的黑西裝,乾淨平整。
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見到他後,斂起了點囂張的氣焰,常年從上而下的視線,長回了高挺的鼻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