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想蒙混過關?”
謝扶華薄唇微張,銀白的雙眸目不轉睛地盯著薛離玉,說道:“玉兒,你又在撒謊。你每一次撒謊都是這副表情,為什麼都不知道騙騙我?”
這副惹人注目的,漂亮的要命的表情,隻要看上那麼一眼,謝扶華便覺得自己的理智被焰火煮沸燃燒。
從未被欺騙過的小龍神連本君都忘記了自稱,他隻知道,自己三番兩次被一個爐鼎欺瞞,那種冒犯簡直快要燒斷他的神經,玉兒為什麼要騙他?
偏偏少年還不知道自己犯了天大的錯,水紅色的唇輕輕抿著,纖細雪白的手指依賴地拽著他的袖子,雙眸濕潤美麗,隔著一條白布狐疑地看著他。
“仙君?”
謝扶華閉了閉眼,一根一根掰開了他的手指,壓低了嗓音道:“要去哪裡玩都好,但是現在玉兒可以給我個解釋嗎?”
薛離玉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眼睫緩慢眨了眨,手指被他掐的,一下子就紅透了,輕輕垂在身側,寒風吹過來,打得他腳步晃了兩下,險些摔倒。
“不能,對不起。”
少年抿著嘴唇,沒有為自己辯解,隻是倔強地望著他。
謝扶華索性閉眼,不肯再上當了,丹鳳眼鋒利地揚起來,眸光愈發暗沉。
他五指向前一展,神武上陽尺從他乾坤袖中應聲而出,在半空中光芒大綻。
一見上陽尺,薛離玉下意識後退一步。
但是上陽尺沒有打下來,好像就是嚇唬他。
頓時周遭路過的修士們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薛離玉,都為他的大膽捏了一把汗,像是看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全都不敢閒話。
緊接著便有膽子小的跪下了,隨後一個兩個三個,幾乎是所有修士們都半跪下來,沒有人想被這場無妄之災波及,也沒有人想死在上陽尺的鞭打之下。
“恕之仙君,莫要動怒……”
“仙君,饒恕我等吧……”
眾人顫顫巍巍地一抬頭,才發現那眾人圍住的二人不知何時已然離開了。
但這件事迅速在街頭巷尾流傳開來,就像點燃炮仗的小小火線,幾乎修仙界的修士們都聽說了這事,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
祁陸生正坐在茶樓裡,同容雪京一起飲茶,聞聽隔壁桌修士們說起剛才那驚險一幕。
那二人,一個淡薄高冷,性子卻暴戾恣睢,另一個病懨懨的,脾氣倒是倔得像頭驢,真不知道這倆人怎麼湊到一起的。
祁陸生哈哈大笑:“就謝恕之那個脾氣,真不知道今晚要折騰成什麼樣,會不會死人!”
容雪京展開折扇,臉上不怒也不喜。
有蓬萊宗修士淡淡道:“雪京,不要衝動,我想恕之他有分寸,不會傷害你最喜歡的小徒兒。”
容雪京意味不明地垂下眼眸,抿了口茶,“這下子,我那小徒兒是龍君不受寵的禁|臠的事,真正是人儘皆知了。”
“爐鼎而已,不必掛懷,他日龍君飛升上神,也是要拋卻爐鼎情愛,以絕凡塵的。”
不遠處還坐著一個沉默的黑衣少年。
蕭長燼聽見後,壓低了帽簷,攥緊了竹筷。
—
薛離玉遮眼的白布被摘下來,眼前是一整條街的秦樓楚館,修士們不往這裡來,但氣氛卻是火熱的。
胭脂香味刺鼻噴香,薛離玉轉身想走,卻被謝扶華抬袖布下結界,堵住他的去路。
薛離玉意識到不對:“讓我走。”
“玉兒去哪?”
謝扶華臉上漠然,慢條斯理地攬住他的腰身,按在了小巷口,不許他挪動分毫。
一隻手摘下他的發冠,任由墨發淩亂披散了薛離玉一身。
謝扶華一言不發,動作溫柔,但神情中的漫不經心過於刺眼。
薛離玉的心臟就在一瞬間怦怦直跳,四周不斷傳來鴛鴦野|合的聲音。
他努力讓自己平靜道:“仙君帶我來此處……是何意?”
謝扶華垂眸看著他,少年那兩扇軟睫簌簌顫抖,似乎是害怕了,黑白分明的蓮子瞳孔沒有感情流露出來,完全的冰冷,木然。
但唇角的弧度是討好的,看起來非常可憐。
謝扶華伸手緩緩撥開他唇畔的亂發,輕聲道:“玉兒,我沒有生氣,我隻是意識到了一件事。”
薛離玉一頭霧水:“什麼事?”
謝扶華的手指輕輕順著他的耳垂,滑到下頜,掐住他的下巴尖,向上抬了幾分。
少年仍舊順從著他抬起下巴,好脾氣地蹭了蹭他的手指,雙臂環住他的腰,卻被謝扶華推開了半臂的距離,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謝扶華道:“我是不是從來沒對你說過,你是我的人,應該聽我的話?”
少年想了一會兒,身後突然有道痛苦且歡愉的聲音響起,他迅速回頭看向半遮著窗的昏暗小屋。
屋子裡有熟悉的爐鼎香味飄出來,薛離玉心中一緊,待到看清裡麵兩個人是行什麼事之後,他忍受不了一般緊閉雙眼,道:“仙君帶我走吧,我不想待在這裡。”
他是不是把自己當成花錢就能買到的玩物?是用鞭子、繩索、秘術,就能馴服的小獸?
隻要用上一點點折磨和手段,就能哭著求饒,乖乖的,再也不敢犯倔。
謝扶華道:“今天不可以順著你,因為你太喜歡撒謊了,必須要有懲罰。”
“不,”薛離玉已經顧不上有沒有人看見了,執著道:“仙君,你說今天帶我出來玩,還算數嗎?”
謝扶華漠然地看著他,他的憤怒和沉默,讓答案變得呼之欲出。
“算,”謝扶華說,“但是要等一會兒。”
薛離玉臉上維持不住笑了,他沒有情丹,感覺不到任何情緒,但胸膛裡跳動著的心臟開始鬨騰,讓他皺著眉頭,瘦弱的手掌按緊了那裡。
謝扶華扭著他的下巴,迫使他再次看向窗子裡,故意說道:“好好學著,看彆人是如何討好人的,一會兒你也要這樣做。”
薛離玉的聲線在顫抖:“我不會討好人,仙君若是喜歡,去尋裡麵那個人陪你便是。”
不知為何,掐他下巴的手指驟然用力,扭過他的臉,拭去他眼角落下的眼淚:“可我偏要你來陪我,除了你,我不想要任何人。”
薛離玉雙目微睜,殊不知這副濕漉漉的模樣有多麼委屈。
一絲從未有過的恐懼漫上瞳孔,“那我若是不願意呢?你要殺了我嗎?”
謝扶華解開他腰間自己親手係上的束帶,冷淡說道:“玉兒,你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