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生了一副聖潔的容貌,長睫卷翹,五官柔和,像神明灑下日光時第一個照耀到的凡人,占儘了容貌的風華。
至少在謝扶華眼裡,他跪下來的那一刹那,那樣難以褻|玩的美讓他頭腦發漲。
他不由得抓住少年後腦的長發,冷漠的外表險些難以維持。
“再快一些。”
少年雙膝跪在雪地裡,順從著他的意思,前後搖擺。
他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就算是用嘴,艱難地討好過仙君之後,那雙眼睛也愈發的森冷沉寂,毫無光彩。
謝扶華的心莫名其妙的一揪,他想,玉兒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的他可能會拚命反擊,現在這麼安靜,倒像是死了的人。
自己也和以前不一樣了。
若是擱在從前,謝扶華必定會貪戀一晌歡愉,讓雙修的勝利成果最大化。
但是現在,謝扶華眼前依稀浮現出門前少年的眼神,那眼神天真、憧憬、期盼,混雜唇邊那抹笑意,就像一根鋒利的針,不停在他血管裡遊走。
他好像做錯了什麼。
謝扶華閉了閉眼,淡淡地扶起薛離玉,低沉的嗓音越發嘶啞:“玉兒這不是伺候的很好嗎?莫要自謙了。”
少年跪地太久,下頜閉合困難,踉蹌著站起來,抬手揉了揉被撕裂的嘴角,紅潤的血跡赫人地沾在唇畔。
他滿不在乎地抬起臉,笑出幾絲嘲諷的意味來:“承蒙仙君關懷,否則我不知道要跪到什麼時候,才能止住想死的心。”
謝扶華不知為何,眼前花白,再度回神時,雙唇已經印在了他的唇上。
先是輕柔,逐漸狠辣地撬開齒縫。
又束縛住他雙腕,圈在身下,不許他挪動分毫。
少年發出難耐的“嗚嗚”兩聲,被迫承受之後,口腔裡麵已經殘破不堪了。
謝扶華如願嘗到了薛離玉口中的味道,是自己留下的,苦澀而又鹹腥氣的味道,分不清是血還是彆的什麼。
分開時,他感覺臉上有點濕,伸手一抹才發覺,是眼淚。
薛離玉反倒愣住,臉漲通紅,倉惶乾咳道:“你哭什麼?被欺負的人是我,你怎麼還這麼委屈?”
謝扶華不說話,一把抱住他,把頭埋在他溫涼的頸窩裡,深深吸了一口他的味道,清冷如雪的溶溶暖意,說:“你知道錯了嗎?”
薛離玉冷笑一聲,掙脫他的懷抱,以沉默代替回答。
為什麼要屢次三番讓我難堪?
為什麼從來不把我的喜樂當回事?
我也是人身肉做的,也有心。
少年龍君的麵容冷峻美麗,一雙丹鳳眼如夢似幻,偏執到極點的暴戾之下,神情變得殺氣詭譎,瑰麗異常。
薛離玉不想理他,轉身離開小巷子,出外是一片人來人往的大街,謝扶華就跟在他身後。
薛離玉能感覺到後背涼嗖嗖的目光,一抬眼看見從茶樓裡出來的蕭長燼。
這一瞬間,他眼前突然一亮,像是被開了天眼,眼睜睜望著層層黑氣包裹著蕭長燼。
他眼角有一道尋常人看不見的赤紅魔紋,張牙舞爪,緋麗異常。
蕭長燼一看見他,臉上如冰雪消融,急切道:“阿玉,原來你在這!”
薛離玉不知道他這副熱心赤誠的樣子哪來的,略一思索,再看蕭長燼視線略過他直逼身後的小龍神,心裡大概有了計較,便若無其事道:“仙門大比要開始了吧,九殿下這是要哪裡去?”
蕭長燼跑過來攥住他袖子,烏長的眉輕蹙著,掌心鑽出一團淺淡的紅色魔氣。
但看路過修士們的反應,這肯定也是薛離玉自己才能看見的了。
小字道:“薛公子,要小心蕭長燼,上次因為你的失誤,他還是拜了魔尊的殘魂為師,若無十足把握,不要激怒蕭長燼,順勢而為,等待雲偌仙尊複生即可。”
薛離玉在心裡默默點頭,算了算,離雲偌仙尊複生,也就不到兩個月了,到時候他功成身退,就去一個誰也找不到他的地方。
是江南水鄉,還是西南秘夢?
哪裡都好,隻要帶他離開這無窮無儘的命運,再也不要一個人在黑暗裡沉淪。
蕭長燼握著這團火不放,緩和了語氣道:“隻是去城中藥房買些金瘡藥,我修為不夠,萬一被重傷,至少要保命才是。可我不知道城中藥房在哪,阿玉陪我去可好?”
薛離玉如釋重負道:“好啊,反正我也閒來無事,不如陪你。”
“他不能陪你去。”
謝扶華緩步而行,施施然站立,從來眼高於頂的鳳眸鋒銳含光,飛有萬年不滅霜雪,額心高貴的升龍紋紫光大綻。
龍氣頓時充盈了方圓十裡,所有修士們皆心神震顫,沐浴神恩,耳清目明。
蕭長燼眯了眯眼,掌中魔氣愈發肆意,隱有吞沒手掌根部的勢頭:“阿玉去不去,不是你說了算。這偌大的三界,無處不崇敬你的恩德,小龍神,你也是上方神明,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又何必為難一個小小的爐鼎?你當真舍得叫他被全天下辱罵欺淩嗎?”
“本君的人,是生是死,本君說了算,還輪不到你做主。”
謝扶華揮袖抹去蕭長燼手掌中的魔氣,在他慍怒的目光中,冷漠道:“不要誤入歪門邪道了,九殿下,你們蓬萊宗千年未曾出過魔修,若是你墮魔,便是萬死難辭其咎。幸好你還不成氣候,這次便算了,下次再被本君看見,便要把你押送至屠神台,將你釘入百枚噬魂釘,叫你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