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麵前的兩位神仙相繼暈過去後,朱雀真的有一瞬間以為自己贏得了這場戰鬥。
可是緊接著,熟悉的桎梏感傳來,在熱風烈火中,刻骨的寒意從背脊處爬遍全身。
青霄這一次的寒冰鎖鏈並沒有收力,毫不留情地纏上了柳傑瑛指點的朱雀弱點。
神鳥被縛,不受控製地朝地麵摔去,揚起漫天塵埃,連帶著掀起熾熱的岩漿,在轟鳴聲中發出不甘的怒吼。
可是這些青霄無暇理會。
她剛一確定鎖鏈治住朱雀就立馬反身向下,眼見譚敬晨即將掉落火山口,心下便更為焦急。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抬手向火山內不斷擲出巨大的冰塊,寒冰落入火海,爆發出滾滾水汽,竟真的將譚敬晨的身體向上反彈了一下。
青霄借著這一點時間控製身體下墜,用力攀過譚敬晨的肩背,帶著他落在距離朱雀不遠的山間空地。
本就內外傷交困,又在剛從幻境中蘇醒後便強行使出最後一次鬥轉星移的小星君此時雙眼緊閉,臉色蒼白,雙唇沒有一絲血色。
青霄聽得見自己雜亂不息的心跳,更加有些發慌。
她顫抖著將手指送到懷中人的頸側,確定那裡尚有脈搏跳動,才長出一口氣。
朱雀隻掙紮了一小會兒,便安靜了下來,定定地調整身體,看向周身散著寒氣的神女。
“願賭服輸了?那麼說好半年之期,時間一到我就送你去柳宿星女說過的地方,這半年間也請你配合。”
她的聲音平穩,似乎是完全的公事公辦,如果不是指尖仍在發抖,幾乎看不出慌亂。
朱雀終於斂起雙翼,順從地讓神女將它收入儲物靈器中。
一瞬間,整個神鬼界山似乎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風過耳側,不再是令人煩悶的熱浪,可是具體哪裡不同,僅憑雙眼又不太能看得出來。
但是青霄沒有閒心去探究這些。
她小心翼翼地攬過譚敬晨的肩膀,卻不敢在他背上使勁——
為了擋下朱雀奮翅一擊,他的背部有好幾處骨頭都被撞斷了,青霄於空中剛接住他時就感受到了。
她慎之又慎地圍著譚敬晨凝結出圓形的寒冰結界,將他保護在其中,又留了一根冰絲連接自己的手腕,以便隨時觀察情況,這才將他也放進儲物靈器中。
她一路上不停地催促神滴車司機開得再快點兒,恨不得三太子自己踩著風火輪來推她到東澤仙獸園。
一進仙獸園,她就一把將妘燁拉住,將朱雀放出來,連詳細交代一句也顧不上就往宿舍區跑。
譚敬晨躺在床上,雖然依舊是臉色蒼白,但是所幸呼吸平順,這讓青霄終於鬆了口氣。
樊思十分機靈地帶著藥箱跑進屋,卻又猶猶豫豫地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直到青霄顫著手剪開譚敬晨滲了血的外衣,他才小聲說:
“園長,要不還是讓我和丘叔來吧……”
這話將霜雪女神的理智拉回,紅著臉頰意識到彼此尚是“男未婚女未嫁”,這樣的關心則亂多少有些曖昧氣氛。她趕忙讓開身位,從房間中退了出來。
正是逐漸蕭瑟寒冷的季節,太陽的光芒空有刺眼卻沒什麼溫度,青霄呆呆地站在宿舍院子前,並沒有挪步想走的意思。
簡洛金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晃著她的胳膊將她驚醒:
“霄姐,有位名叫莊樂的神君,自稱是譚哥的姐夫,給他送藥來,咱們要收麼?”
“啊······收下吧······”她還是有些難以從神鬼界山的慌亂失神中恢複過來,幾乎是依憑本能做決定。
簡洛金身後跟著的神君有著和藹可親的眯眯眼,上前一步同她打招呼道:
“青霄仙子,久仰大名,我叫莊樂,現在正在神事委派司任職。你放心,小晨的情況我很清楚,他不會有事的,我先進去了。”
青霄機械地點了點頭,來人就有禮有節地讓過她的身邊,走了進去,她看著對方的背影,想:
連他的家人都這麼說了,應該不會有事吧?
簡洛金歪頭看著她這副模樣半天,突然微微一笑,輕輕拉過她的手安撫道:
“霄姐,譚哥以前可是執法司鎮魔處的,遇到的危急情況肯定比這朱雀神獸困難多了,你要對他有信心。”
同為女性的包容與理解讓青霄緩緩浮起微笑,她定了定神,笑道:
“妘嬸那邊怎麼樣?那隻朱雀還算配合嗎?需不需要幫忙呢?”
簡洛金打量著她的神情,確定她已經緩過來了才回答:
“都挺好的,目前咱們隻有一個問題。”
“什麼?”
“未來一段時間,咱們要沒有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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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澤仙獸園的食堂後廚裡是一片人聲鼎沸的景象,青霄站在爐灶邊,舉著鍋鏟,緊張兮兮地對著黑黝黝的大鍋。
芍藥仙子抱著胳膊,在旁邊煽風點火:
“你要戰勝自己!不然隻能去吃你們門口的油膩餐飲一條街。”
她很想說:“好姐姐,你放心,我是有做飯功底的。”
但是又覺得這實在有些欺騙自己的嫌疑,畢竟她這功底也僅僅停留在兩千多年前還是人間少女時期餓不死人的水平。
她看了看芍藥仙子,最後還是心一橫將食材“刺啦”一聲放進鍋裡,揮劍似的在鍋裡翻炒起來。
芍藥仙子看著覺得有趣,語帶笑意地拿過鍋鏟:
“行了,看出來日後是個不用料理家務的主兒了,這裡交給我,去照顧你情郎去吧。”
下一句調笑的話還沒至嘴邊,諾青和柳傑瑛就相繼走進院子裡,喊著青霄的名字。
杏花仙子平素最疼她,見她確實不擅長廚事,便拉著她到院內的樹下歇息。
諾青著急忙慌地湊上前來,把青霄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確定沒受傷,才氣不打一處來地說:
“青霄,你也太不夠義氣了!去冥界馴服一隻吸了神脈靈氣和眾鬼戾氣的朱雀,這一聽就是難度不小的事兒,你居然不告訴我,還是不是朋友?”
“當然是,隻是我沒想到這次會這麼危險……”
一想到譚敬晨昏迷著墜向火山口,她心裡就止不住後怕,看向身邊的神女們,臉上也多了份心虛,最後還是對著柳傑瑛說:
“但是這次還是多謝仙子了,因為有你的幫助,才能真的說服那隻朱雀。”
柳傑瑛會心一笑,安慰道:“那些都是小事,”旋即,她看著青霄,又頗有感慨,“能為你而傷,也算是他求仁得仁了,你倆未來也要好好的。”
青霄先是一愣,立時明白是在說自己和譚敬晨,微微有些臉紅:
“隻怕是一廂情願了,他有心上人的。”
自從十月朝的雪夜中認清了自己的心意,青霄就努力避免著這個話題。
“我不急著成親,因為我的心上人還沒開竅呢。”
這句話,她始終牢牢記得。其中的內涵便是——譚敬晨是有心上人的,隻是自己還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