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 第一次醒來時,昏暗房間裡的……(2 / 2)

虛構角色 少時不知好歹 3760 字 10個月前

他等的太久,好像每天睜眼起來,上天都像是一個極端惡劣的小孩,殘忍的用勺子一點點挖走他的希望。

“這是睡著了。”護士話音未落,兩名醫生大步走進來,她簡單把病人清醒時的狀態講述明白,兩名醫生點頭示意了解,並且請同樣聽的認真的病人家屬回避片刻。

病床上的人對醫護一係列繁忙的工作一無所知,猶自沉沉睡著。

第三次醒來,頭腦中塞了重物的昏沉感消失,四肢也有了些力氣,他下意識抓住手掌中正在抽離的手指,對方僵硬片刻,猛的反握住自己,那人手掌握的極緊,一陣陣與過去長時間無知無覺相反的鈍痛傳達過來,他近乎迷戀的彎曲手指由著對方抓握。

眼瞼下方的臉頰被“莊先生”俯身過來用鼻尖碰了碰,過了一會,“莊先生”用唇碰了碰他的睫毛,他感到有些癢,直愣愣看著對方沒有躲開。

“是你贏了。”男人嗓音難以克製的發顫,他低聲道:“我果然還是輸給了你。”

真正睜眼見到“莊先生”的時候,他這位“金先生”空茫的大腦裡想不出任何形容對方的詞句,他很輕的眨了下眼,分明有一句什麼話迫不及待的就要脫口而出,嘴唇開合,他發不出聲。

可是……

他想說什麼?

他想不出那句話的內容。

他用手指勾了勾對方與自己毫無間隙的手掌,想告訴對方,他有話想說,但他怎麼也想不起他要說些什麼,空白一片的腦海中零星閃過這幾次醒來看到的記憶碎片,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努力思索也想不出更多內容的人眉心皺起,隱隱流露出少許焦躁,抓握自己的手掌鬆開一隻,大掌落在他的眼上。

“我知道,我的小樹說到做到,真的回到我身邊了。”

男人的嗓音又沉又啞,炙熱呼吸落在他的臉頰,他們離的那樣近,金幸樹卻連他的表情也無法看見。

“睡吧。”

他是有些害怕沉睡後那片黑暗的,在那裡他睡了太久,久到差點再醒不過來,可在這樣熟悉又陌生的嗓音裡,他沒能升起抵抗倦意的力氣,便已沉沉睡去。

隨著他清醒的次數增多,保持清醒的時間越來越久,來病房看望他的人也變多了,不再是“莊先生”單人單場次相處,每次清醒過來見到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眼熟,他最多隻能對他們眨眨眼,心裡暗暗記下他們對自己說的話,整理在心中。

醫生說,他剛清醒過來,身體的很多功能還沒有跟著意識清醒恢複過來,加上他躺了很久,暫時無法順暢支配身體是正常現象,而他的語言係統因為手術的關係,還需要一段時間恢複,讓他不用著急開口表達自己,等他精神好一點,會安排他進行康複訓練。

金幸樹,男,愛好男,性格強勢,某公司管理層,家裡有個弟弟,父母尚在,和“莊先生”是合法伴侶,僅認識不到半年,其中三個月他還因病在醫院接受治療,這段關係他的父母起初不算滿意,他一意孤行和對方領了證,連婚禮都是旅行辦的誰也沒請。

新認識了自己的“家人”和“同事”,因為無法開口說話,病房裡往往都是探病者的追憶和自述,他被迫接納所有信息,整理拚湊組合出一個相對完整的“金幸樹”。

但沒有一個人能說得出“莊先生”的具體信息,大多數人對這位“莊先生”避而不談,就連他的“父母”,態度也是難以形容,不討厭也說不上多喜歡,再多的深意,他匱乏的腦袋裡也找不出更貼切的形容詞。

畢竟,那一切事宜,他都記不得了。

而“莊先生”本人,在兩人獨處時從不提及兩人過去,對他說過最多的話便是“我的小樹”和“睡吧”。

以至於等他勉強能開口時,他連這位“莊先生”全名都還不知道,有一次,他試圖偷看對方在清單上簽了什麼,男人以為他想要他手裡的筆幾筆寫完把筆交給了他,那張簽名清單被男人隨手遞了出去。

他望了眼手裡的筆,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他什麼也不記得,記不得“莊先生”全名,記不得“金幸樹”和所有人的過去,記不得拿著筆該寫什麼。

即便他能站起來,能流暢開口說話,他又能怎麼樣?

告訴所有人,他什麼都忘了?

不!

絕不!

這樣強烈的衝動,讓他下意識阻礙自己任何形式的表達,將到手的簽字筆用力丟了出去,他強壓下驚慌,對上男人波瀾不驚的眼,而他什麼也沒說,沉默的走過去撿起那隻簽字筆,再度放在他的手裡。

男人的做法極大程度的安撫住了他的情緒,清醒以來的慌亂和緊張離奇的消失了一半,這些天來他必須要打起精神記住每個人的陳述,緊鑼密鼓的撿煉出有用的信息,再化為自己的行事準則。

方才的任性丟筆分明是“金幸樹”不會做的,而“莊先生”卻像是習慣了他無端發脾氣一般,沉默的縱容著他,細心照顧身體不方便的他。

他張口,費力吐出兩個字來。

眼睛卻眨也不眨的緊緊盯著“莊先生”的表情,生怕被對方察覺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