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體力耗儘,極度困倦的金幸樹裹著被子打瞌睡,莊赫存出去借了醫院的折疊床,在上麵鋪開被芯,連人帶被把他抱上床讓他睡覺。
莊赫存是混血,身高有一米九五,典型的倒三角健壯身材,金幸樹和他站在一起,看著跟個沒發育的高中生差不了太多,還不是體育生。
兩人有近一個頭的身高差距,單人折疊床放下擋板勉強能躺下,小腿全落在外麵,需要用椅子在床尾,接住腳跟才能睡下。
兩個人擠不了折疊單人床,他把金幸樹抱上去就沒打算跟著躺下。
金幸樹困得睜不開眼,等了很久沒等到人,手掌在床邊摩挲一陣,很快被抓著放進被子裡。
“不睡?”
他太困了,這一整天對他而言全是體力活,兩個小時的康複訓練是真分秒不差,更彆說剛才的事。
“小樹先睡。”
莊赫存親吻他的眉心安撫,小臂蓋在被子裡,抓著他的手掌讓他明確感知到自己。
明智說,這是失去記憶後缺乏安全感的表現,隻有抓著他,他的小樹才會覺得現在是安全的。
他很喜歡這樣的依賴。
這是他從未得到過的肯定。
“嗯。”
再睡醒已是中午,金幸樹睜著眼睛發呆,遮擋陽光的陰影動了動,他偏頭看了一眼,莊赫存正放下看了一半的書,反扣在一邊。
“早,我的小樹。”
伴隨著問好,是一個輕柔的早安吻。
“早。”
嗓音帶著初醒的啞,金幸樹悶了一會,大腦逐漸回籠,慢慢補上稱呼。
“老公。”
“想吃什麼?”
莊赫存湊到他臉頰,蹭過他的額頭,停留片刻,確定沒有發熱後退開。
“嗯……”
金幸樹反應遲鈍的抓著他的領口,紐扣膈著手指,在退開的人唇邊吻了吻,才鬆開手。
“不想喝粥。”
他不知道吃什麼,隻給了一個排除選項。
“好。”
莊赫存起身把他抱在機器上,讓他去洗漱,自己去取餐。
金幸樹想了很久,才在不停震動的通訊器提示下,想明白今天有個技術交流會的事。
昨天鬨的太晚,洗漱完躺下臨近天亮,到現在他也沒睡幾個小時。
也可能是一天大部分時間,他都在睡覺的緣故,睡醒後他也不怎麼困。
倒是確實餓了。
莊赫存給他點的是小餛飩,隻撒了紫菜,他主動拿了勺自己吃,吃了一半,又想起昨天晚上的問題。
“你凶。”
可能是手術動了大腦的緣故,他時常會反應慢半拍,有時候過了很久,想起來,會突兀說上一句。
莊赫存照顧了他半個月,知道他的情況,並不意外,等著他下文。
“不停。”
莊赫存意識到什麼。
“眼神。”
金幸樹放下勺子,目光冷淡又專注。
“我喜歡。”
莊赫存放在心裡咀嚼片刻,明白過來,他是再說昨晚的事。
我喜歡你昨晚的眼神,到了極限後不停止的凶狠。
他低頭悶笑了一聲。
金幸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明白他為什麼是這樣的反應。
“小樹,你可能是忘了,最開始對我的評價。”
金幸樹不止忘了自己的評價,他連自己都忘了,提及過去他總會有點心虛,想要回避。
莊赫存知道他不記得,也不戳穿他,指節抵住下唇笑,肩頭微顫。
“我都記得呢,小樹說我,中看不中用。”
金幸樹沉默片刻,目光落在下麵,覺得自己過去可能腦子多少有點大病,這混血尺寸不論如何,也不可能得出這個結論。
“很大。”
他麵不改色的給出肯定,過了一會又道:“中用。”
或許是頭一回失敗了沒完成得出的錯誤結論?
他思索著,本著壞話都當著本尊麵說過了,好話當然也不能省的原則,認真看著人,再一次肯定對方。
“我很,喜歡。”
被伴侶在這方麵否認,一定給他落下不小的心理陰影吧?
難怪前一回,他那麼小心翼翼。
在他給了肯定之後,才敢釋放天性。
“嗯,小樹喜歡就好。”
莊赫存隔著餐桌擁抱他,在他耳邊輕咬:“我也喜歡小樹的反應。”
“嗯。”
早午飯後,莊赫存替他穿上鞋襪正裝,摩挲輔助機器,輕聲詢問:“小樹要自己走嗎?”
金幸樹知道這是要去交流會,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他的身體狀況明擺著,與其在會場上企鵝學步,不如大大方方坐在機器上。
現在的他就是很難站起來,這不是什麼大問題。
也不代表他這輩子都要使用機器。
等他追趕上過去的專業水平,他會積極複健,讓自己站起來。
莊赫存把他抱上駕駛位後座,係上安全帶,抬手在他腦袋上揉了揉。
“彆怕,這個位置很安全。”
金幸樹沒有出聲,他其實不明白這種安撫的意思,對這種明顯屬於過去的事,他很少接話。
他仔細琢磨過,猜測可能是以前出過車禍,留下了應激反應,莊赫存記在心裡,到了車上便要這樣安撫他一回。
捏了捏手心,再次確認過自己沒有感覺到身體出現盜汗緊張感,估計跟失眠症一樣,隨著記憶一同流逝。
但是
他低頭看自己張開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