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他怎麼嘴硬,那些病誠實的反應出了他內心深處真正的想法。
他的恐懼。
金幸樹以前願意見明智,那是他覺得那些病妨礙了他的研究。
現在的他沒病,自然也不需要醫生。
“不見。”
莊赫存沒接他的話。
他們意見相左的時候,他從來不會理會金幸樹的反對。
大部分時候,莊赫存總是縱容他的,想要的東西,想做的事,都隨他心意。
一旦涉及到健康方麵,金幸樹沒有任何話語權。
金幸樹跟他相處了四個多月,知道他這態度意味著什麼,煩躁堆積在眉心,很快對方用手指揉開。
一個吻落了下來。
他撩了下眼皮子瞥過去一眼,沉默一下,抬起下巴。
意思很明顯:
我喜歡,繼續。
男人沒有猶豫的低頭吻住他。
明智特意穿了身白大褂,他從新接收的消息得知金幸樹已經恢複記憶,今天來主要是判定金幸樹的心理疾病到底有沒有好。
“唉,白瞎了我構想一禮拜的大綱。”
他堅定的認為,金幸樹失憶期間沒有聽到自己編纂的大綱,是他最大的損失。
明明他很有寫小說的天分。
“嗨,我又來了。”
“嗯。”
聽到熟悉的打招呼,金幸樹眼都沒抬,繼續跟榛榛玩遊戲。
榛榛不知道在哪裡聽說的小遊戲,說是可以鍛煉手指靈活度,信誓旦旦的說比複健手套靠譜的多。
於是,他兩在翻花繩。
金幸樹對這個智障兒童,總會多一分耐心,偶爾的,心情尚可時,會滿足他的一些小要求,保護他的童心。
前提是,榛榛彆腦子抽風,再度扮起小女孩。
金幸樹很難控製手指長時間保持各種手勢,也很難彎曲個彆手指,很多花繩樣式他做不出來,勉強做了也會無力鬆開。
“哥哥,是這個樣子的啦。”
榛榛勾著繩子,抓住他的右手,捏出一個標準手勢,很快他的程序掃描到了備注【醫生】的人臉,連忙站起來。
“榛榛走啦。”
十三歲的小孩沒有那麼懂事,榛榛剛被創造出來的時候也特彆不懂事,後來是金幸樹植入了一個強製執行的程序,他會在特定備注人物出現時自動執行,離開這裡。
沒有指令,不能上三樓。
今生為他衝了手磨咖啡,熱奶和方糖一同放在茶幾上,還準備了點心。
金幸樹是中午剛恢複的完整記憶,明智在他失憶後堅持每天刷臉,基本都是聊聊日常,觀測他的心理狀況。
伴隨著記憶恢複,莊赫存不得不擔心他的心理變化,會不會導致更棘手的病症。
“我們來做一個最簡單的小測試。”
明智沒有直接落座,他進門打招呼後直奔金幸樹身邊,輕輕握住了他的手,觀察他的反應。
金幸樹抬眼莫名的看了他一眼,抽回手,麵無表情的在莊赫存衣服上擦了擦,嫌棄兩個字幾乎寫滿了整張臉。
“……”
我靠。
我是來看病的。
明智在心裡默默勸了自己一句,拿出最專業的溫柔堅定語調詢問。
“我握住你的一瞬間,你心裡最直觀的感受是什麼?”
金幸樹討厭說話,下意識皺了眉頭,不願意回答。
“小樹。”
莊赫存不輕不重的捏了下他的手腕。
他這才慢慢開口。
“傻子抓我,煩,惡心。”
明智的微笑表情肉眼可見變得非常勉強。
他深呼吸一口氣。
我不是來吵架,我是來治病的……
顱內語音循環三遍,他繼續詢問:“還有彆的感受嗎?”
他看金幸樹再度沉默,主動幫他形容,回憶過去的他,被人碰到時的反應。
“比如想要攻擊我,一瞬間的恐懼之類。”
金幸樹再度強調。
“我不怕。”
你以前也是這麼說的。
結果是我跟你握手兩秒鐘,你差點應激下打死我,臉色比見了鬼還慘。
要不是我跑的快……
明智仔細觀察他的臉色,發覺他真的沒有出現盜汗,主動攻擊的驚恐症狀,換了個話題。
“今天有食欲嗎?”
金幸樹回憶了下今天的用餐量,沒什麼變化。
“嗯。”
明智指著莊赫存。
“他今天強迫你吃東西了嗎?”
金幸樹沒有思索的回答。
“沒有。”
明智不太信任的看向莊赫存,金幸樹神經性厭食的毛病就是被這人一日三餐強行灌出來的毛病,是他極度抗拒又無力擺脫控製,身體出現的應激反應。
莊赫存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手裡把玩著青年的手指,漫不經心答道。
“我喂了他一個包子。”
明智質疑的看著他。
“喂?”
他可不信這鬼話。
金幸樹彆過去一眼,困惑質問:“不親?”
他說話習慣了挑著簡短的用詞,明智沒聽懂。
莊赫存入耳後自動翻譯:
你玩了這麼久的手指,為什麼不親一下。
他含笑把手指放在唇邊,碰了碰唇。
莊赫存覺得,曾經阻止他手術是他這輩子做過最錯的決定。
他應該早早的讓他進行手術。
儘管等待的兩個月漫長而痛苦,現在想來,每天的絕望都好像是在提醒他,絕望後擁有的饋贈,是坦誠主動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