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術前討論記錄(2 / 2)

“這是醫院,醫——院——耗死批頭!我是你的管床大夫,醫生,刀客塔!”我用自己在臨床工作中磨練出來的耐心回答,“你被蛇咬了,連夜送到我們醫院急救,那天正好是我值班,我們做了一晚上手術把你救過來了,你現在活過來啦!你脫離生命危險了!”

斯內普的反應速度倒是不慢,他聽懂了我說的話,但是他的回答讓我想立刻呼叫腦外科來人會診:

“這裡不是醫院,這裡不是聖芒戈,你也不是聖芒戈的治療師。”

不能啊,拍的CT片和MRI也沒顯示這人腦子出什麼事兒了,怎麼說話這麼糊塗呢?

我:“這裡當然不是聖芒戈,這裡是聖瑪麗亞綜合醫院,你要是想去聖芒戈那得聯係你家屬給你辦轉院去。”

這個斯內普立即露出了一副想要轉院的神情,在我的手下掙紮起來:“原來是麻瓜,麻瓜醫院……我的魔杖呢?”

什麼麻瓜,什麼魔杖?

他究竟在亂七八糟說什麼東西?

對於這種不配合的患者,我當然不可能無休止地寬容下去。我當即直起腰,鬆開手,氣沉丹田,然後大喝一聲:

“西弗勒斯·斯內普!”

“乖乖躺著!尿袋還掛著呢,你亂動什麼?不要命了,不想活了?!”

我雙眼圓睜,眉毛倒豎,努力擠出一副超凶超凶的樣子,連珠炮似的開始訓他:“你那天被送到急診的時候亂糟糟都沒個人樣,淩晨三點我從值班室被挖起來去給你做手術,你差點活不過來了你知道嗎?你現在還能喘氣兒是多好的一件事啊,想快點好起來就乖乖聽大夫的話,彆亂動!”

“你知不知道多少患者就是自己瞎下地亂走,上了趟廁所之後血栓就進肺了?你一個人住在這裡頭,連個陪護的家屬都沒有,肺栓塞了誰能第一時間發現?誰能救你?”

“躺好!腳不許亂動,胳膊也不許瞎動,小心一會兒針頭回血了!”

我其實並不常對患者疾言厲色,但是必要的時候醫生必須凶起來。今天這通火發得倒是挺有效果,斯內普似乎是被我嚇著了,他的上半身陷在我給他墊起來的柔軟兩層枕頭裡,黑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我,驚怒中還流露著幾分委屈。

我拿起生長因子凝膠,手腳麻利地往他脖子上的創口一抹,然後熟練地把他伸過來想觸碰傷口的手拍掉:“彆亂碰,你的傷口本來就有點感染,再摸了就更不能長好了。”

“我是被……納吉尼咬的。”斯內普喃喃,“麻瓜也能治好這樣的傷嗎?”

“納吉尼?咬傷你的蛇品種叫納吉尼?從來沒聽過,我隻聽說過蝰蛇viper之類的。”我晃晃腦袋,拿起乾淨的紗布重新覆蓋到他的創口上,“不過像這樣的傷確實是可以治好的,你要相信現代醫學嘛,我們外科能做的精密手術可多了。以前我導師硬生生給一個患者造出了一個新鼻子,用的是新式的複合材料,那手術做了大半天,我在旁邊拉鉤累得腰都快斷了,好在最後的效果很不錯,那小夥兒回來複查的時候看起來跟拉爾夫·費因斯一樣帥。”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個鼻子的案例之後,斯內普又用那種費解的眼神幽幽地盯住了我。

“是誰送我來的?”他問。

“你家屬啊。”我理所當然地答。

他說:“我沒有家屬。”

你確實是沒有家屬,所以你最好趕緊打個電話把他們叫過來給你陪床!

我用膠布把紗布固定好,收拾換藥碗,順便給斯內普描述了一下那天我見到的三個好像從垮塌礦洞裡逃難出來的三個青少年男女。

一聽到“黑色雞窩頭戴眼鏡,紅頭發高個子,褐色頭發亂蓬蓬”的三個男女特征後,斯內普露出了明顯的恍然神情,緊接著就是更迫切的詢問:“他們都還活著?他們是幾點到的?”

這話問得更是令人費解了,我不由得看了一眼床頭的生命監護設備:“指標都正常,怎麼就開始說胡話了……當然活著,死人怎麼把你送過來,死人怎麼給你繳費?他們送你過來的時候我不知道是幾點,但是我在手術快結束的時候見了他們一麵,那時候天已經亮了,大約是……六點?”

斯內普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他的唇角露出一絲罕見的笑意。

“他們贏了。”他輕聲說。

不過緊接著,斯內普的神情又變了,他明顯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太好的事情,心情急劇變壞,比我爸更年期的表現還令人費解:“他們……他們有沒有對你說什麼關於我的事情?”

“他們讓我救活你啊。”我茫然道。

斯內普微微使勁,他坐起來了一些,然後又被我伸手輕易地按了回去:“沒有彆的嗎?”

我:“要是真說了彆的那就好了,那三個人交了費就沒了影,現在你病曆上麵病史之類的全空著,我都不知道怎麼填!啊,對了,一會兒我可以來把病史問了,查個體,再推台機器來給你做個心電……”

斯內普對我伸出手,但是他什麼都沒抓住,手指在空氣中虛虛地抓了一把:“我的魔杖……”

“你的拐杖?你沒有拐杖,彆想著下地!”我折回來,伸手摁住他的肩膀,板著臉囑咐,“下地之後有很高幾率肺栓塞,你知道肺栓塞嗎?就是你的肺動脈被血栓堵了,急性起病,非常痛苦!搞不好會死掉!”

斯內普怒氣衝衝地瞪回我,看得出他正在醞釀一些反擊的話,但是顯然因為他對肺栓塞知之甚少,所以他醞釀不出來。

我得意起來,聰明的伊芙琳醫生又獲得了一次醫患溝通的勝利!

勝利者不吝於給患者一些溫柔,我對斯內普笑了笑,彎腰看了一眼他的床沿,輕快地說:“好啦,你既然醒過來了,那說明身體就是在變好。我是你的管床醫生,隻要我們一起努力合作,肯定能讓你健健康康地出院的。你的尿袋快滿了,一會兒我來幫你倒一下。對了,你會換尿袋嗎?”

斯內普的神情變得凝滯。

“尿……袋……?”他重複道,然後向身.下摸索,“那是什……”

然後他摸到了連接著他身體的柔軟的橡膠管,又看到了掛在床沿那個透明的、蓄了半袋褐黃色液體的袋子。

斯內普的臉一下子由蒼白變得漲紅,他麵部充血的速度令我都感到驚奇,然後又為他現在循環係統的正常運作而感到欣慰。

“哦,看起來是不會。”我溫柔地說,“沒事,一會兒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