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術前小結(1 / 2)

和現在這個隨意拿捏患者的成熟大夫不同,我剛開始做醫生的時候還是個很青澀的小姑娘,下班之後接到病房打來的電話還會被嚇得手直哆嗦。

那時候我每天戰戰兢兢,在患者麵前的時候裝得鎮定,但是轉頭出了病房就感覺要崩潰。

我還記得自己剛開始工作的第一年,我給患者下錯了醫囑,當時我已經下班,都走到醫院門口了,病房給我打電話說我犯了錯。

其實那隻是一個很小的錯誤,隻要打電話給患者說一聲,把我先前說過的話糾正一下就好。現在的我做這種事已經駕輕就熟,但是那天實在是倒黴透頂。

本來就如履薄冰的我先是為了“對患者承認自己下錯了醫囑會不會摧毀我在患者眼裡的權威”而糾結了很久,當我終於說服自己之後,我打電話給病房,讓他們轉接患者。結果病房辦公室的護士不耐煩地說“我給你患者電話,你自己打”。然後我在試圖撥出患者電話的時候,發現剛才我記下來的號碼被莫名其妙地全刪掉了。

當時我的情緒直接崩潰,蹲在醫院大門口馬路邊,把臉埋在胳膊裡哭。哭了半天沒人敢來安慰我,路人都以為我要麼是自己得了絕症,要麼是家裡人得了絕症,誰也沒想到隻是因為我對患者多說了一句你不用打消炎針。

做醫生的這幾年,我經曆了許許多多痛苦的事情。這件事也隻是我經曆中微不足道的一件,隻是我的印象格外深刻而已。

我本以為我的熱忱會被迅速消磨殆儘,但是時至今日,當我站在109病房內,看著躺在床上那個名為“西弗勒斯·斯內普”的患者的時候,我發現從我的心底依舊會湧起無限的責任心。

我依舊可以抬頭挺胸地說:

我喜歡做醫生!

我想要做一個好醫生!

但顯然,斯內普應該是不理解我的這種熱忱的。管床醫生認真負責是彆的患者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在他眼裡好像成了什麼避之不及的大壞事。

聽我說了要教他怎麼換尿袋的時候,斯內普露出了驚恐、憤怒、羞恥等等異常複雜的表情,我看著感覺特彆有趣,但是出於一名醫生的職業素養,我把笑意認真繃住了。

……我真的繃住了。

“換尿袋很容易的,你可以直接按鈴叫我來給你換,也可以在病房自己換。”我儘量用輕柔地語氣解釋,“你看,這裡是導管和尿袋的連接口……”

“誰給我插的這個東西?”斯內普咬著牙問。

我眨了眨眼睛,感覺他這個問題問得就很業餘。

“應該是急診外科給你動手術的那兩個醫生吧。”我說,“反正我到手術室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把尿管給你插上了……彆那個表情,你那什麼表情,全麻手術當然要插尿管了,你的手術從淩晨三點做到早上天亮,不插尿管怎麼行?”

斯內普的嘴唇顫動了幾下,不忿地低聲說了一句:“因為你們水平差,聖芒戈就不可能插尿……插……插這個東西。”

我聽見了,但是我不打算和能說出這種更沒水平話的患者追究。

啊,不滿意的話那你轉院啊?

歡迎轉院!

隻要你的家屬能過來給你辦手續!

轉,都可以轉!

我從床邊把尿袋取下來,拎到斯內普麵前晃了晃,他羞恥地移開視線,打定主意抗拒我的教學。

“首先,你看這裡,這兒有個塑料夾,你可以掰這個小撥片把整根導管夾閉。”我向斯內普展示,“一定要記得夾閉,夾閉之後你就可以把尿袋從導管上退出來,拿去衛生間排空。排空之後你記得拿酒精棉球給導管口消一下毒,多擦幾厘米,擦完之後再把尿袋套回去,套上之後把夾子鬆開,這樣就好了。是不是很簡單?”

我連比帶劃地教,也不知道斯內普究竟有沒有在聽。

當然,出於責任心,我還是主動幫他把尿袋換了。

在我給他更換尿袋的時候,斯內普全程把臉彆開,臉上的表情好像是貞潔烈男被流氓惡女上下其手,讓我一個本來清清白白的大夫突然有了一種微妙的感覺。

那絕不是負罪感,那是一種……

做了惡霸的爽感!

桀桀桀桀桀,你一個良家婦男,你還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嗎?

你不能啦!

乖乖讓我給你換尿袋,享受每一刻吧!

“好了。”

我把已經排空的尿袋重新掛回床沿,然後開始掀斯內普的被子。他立即用雙手死死扯住被子,抬眼瞪我:“你又要乾什麼!”

“……我給你的腿按按!”我無語,“你又沒家屬給你按腿,自己也按不著,你指望誰來給你按?護士不可能過來給你按腿的,那不隻能我給你按!”

“為什麼要按腿?”斯內普警惕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