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星搖隻管忙不迭應好。
局寒山要去換衣服,讓她等會兒,束星搖抬聲回一句是,去翻居寒山那幾本棋譜看。
她趴在陶案上看,單手翻著那幾頁邊線泛黃的紙,其實看的沒過腦子。她老是閒不住,這兒有沒什麼特彆有意思的娛樂項目,反正找個東西來放空腦子也是讓時間不難熬的方法。
棋譜上多是殘局,她剛入門,看不太懂,唯一能透過現象看本質的就是對弈要花好長時間。怪不得居寒山自己跟自己對弈,隻讓自己擺棋子。
她看了會兒覺得不行,自己又在思考了,轉頭放了棋譜去摸星垂秋野。不過她也摸不出個好賴,左不過熟悉熟悉劍,彆日後拔劍沒個感覺,拔了還沒一半就覺得拔完了。
束星搖等的都快困了,居寒山才收拾妥當過來,一邊吩咐把兩把劍都拿上,一邊把手搭在她肩膀上。看她像貓兒一樣蜷在屋內燭光與天光所不及的角落,居寒山遲疑了一下,然後把她拽起來。
他沒怎麼用力,因為她沒反抗,很順從的,所以也輕鬆。
束星搖肩膀往後縮了一下,繞過他去拿劍,一邊比劃著怎麼放比較好,一邊慢悠悠道:“師尊,這次得用遁術吧,縮地成寸什麼的。我真的不想走路了。”
居寒山應了,摸索著拉住束星搖的手腕。
劍光如湧,直衝雲天。
束星搖感覺自己的身體從小重山山峰開始迅猛下墜。
山間流竄的靈氣氣流直衝天靈蓋,有種被利刃掃麵的疼痛,雖然程度沒有那麼痛,但束星搖落地後還是先摸了一把臉。
還好,沒呼啦出個血口。
居寒山把他們的落腳點選在了小巷。特彆窄,隻允許一個人過。束星搖一轉手腕,金蛾曉日的劍鞘就撞到了牆麵上,她瞄了一眼身後居寒山的臉,把劍一豎,小跑著就出了巷子。
小重山下的鎮子多是凡人,但來往的修道者也不少,因此他們兩個也沒有特彆惹人注目。
以束星搖的眼力判斷,這條街道至少是繁華的水平,一眼望去,各色商鋪都有,建築物精巧又錯落有致。
束星搖跟隨直覺順著人流往右走,忍住自己對小攤小販的好奇而頻頻飄出去的視線,語氣謹慎地開口:“師父,您有銀子或者靈石嗎?銅板也行,碎銀也好。”
居寒山屈尊分給她一縷視線:“沒有。”
束星搖毫不意外:“我猜到了。”
束星搖在過去的十幾天就深有體會,居寒山不需要吃飯,也沒考慮過束星搖辟穀沒有,因此他的居所什麼食材都沒有。
吃野味的選項一早就被打叉,原因是束星搖不會給野雞野兔拔毛剝皮什麼的。直到束星搖把自己餓到辟穀大成。
想到跟居寒山住一起的種種不易,束星搖典當他的玉佩就越愉快。反正他自己有那麼多玉佩,還親口承認的華而不實。
束星搖從典當鋪出來,看站在一片昏暗中的居寒山越看越順眼。她走過去跟居寒山說:“得先給星垂秋野買個劍匣,我總怕戳到我。”緊接著她拂過劍的手指一抖,平添一道血痕,劍刃瞬間沾血。
“你這張嘴開過光吧。”一道低沉悅耳的男聲突兀響起,束星搖循聲看去,垂秋野不知道什麼時候混進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裡,指尖勾了一個巫儺麵具,微微笑著。
束星搖指尖冒出一點真氣,那條細長的血痕慢慢愈合。往下看,她掌心上幾道縱橫的深痕,是挖墳的時候被石塊刮到的,傷口太深,一時半刻不能消除痕跡。
“也有可能純屬是運氣差。”束星搖不是很在意,她注意到那個巫儺麵具是描金的,繪有四目,一時好奇,但沒問,提到了另一個關心的問題:“前輩,你這個是仿音嗎?”
垂秋野輕輕挑了一下眉梢,束星搖解釋:“你上次的聲音跟這次完全不同。”
“略懂一二,你想學的話,我有空教你。”
“好啊。話說回來,劍匣買個樸實無華的可以嗎?今天錢不夠。”
“隨便,我相信小友的眼光。”
“你真有眼光,前輩。”
在兩人扯東扯西往東街去的時候,居寒山微微仰麵,隔著白綾的眼神落到了天那邊的半月上。
“師父,你感覺到什麼了?妖氣還是魔氣?”束星搖在他跟前擺了擺手。
居寒山低聲:“人氣。”
束星搖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那就是邪魔外道咯。”
她想了想,覺得自己幫不上忙,而且還沒買劍匣,還沒逛夠街,於是問:“有敵意嗎?”
“有。”
“衝著您來?”
“不清楚。”
束星搖提了一下他的劍:“您用劍嗎?”
“給我吧。”居寒山聲音還是冷冷淡淡的。
他用的是給,其實自己已經從她懷裡取走了金蛾曉日。
束星搖跟他分開走,臨走前她猶豫了一下:“一路順風。”眼瞅著居寒山又要看她,她趕緊補了一句“師尊”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