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道中 “平安,勿念”(2 / 2)

見風雨自堤來 他人之月 4428 字 10個月前

太行道不管怎麼想都應該是相對安全的道路。

直到她步入太行道,幾乎是甜香的血腥氣息籠罩住了她。

束星搖抬頭,月光低垂,無風也無星。太行道的靈氣稀薄,但真氣充沛。

荀曉在身後發出一聲低呼,朝嶼第一時間勾住她的手腕往回扯。束星搖指尖燃起一簇明火,將月光照不到的視線擦亮。

是一條蛇,細長的身軀盤了起來,色彩斑斕。但是一動不動。

荀曉的手指緊張地絞著,“我剛剛踩到的時候它還在動。”

“沒事沒事......”束星搖安慰她。

朝嶼一手扶著荀曉的肩,一手並指一劃,凜冽劍氣浮現,那條蛇被他劈成兩截,整個過程毫無聲息。

束星搖的話戛然而止,慢慢抬頭看他。眼神有一點危險的安靜。

又在對峙了,荀曉心說。她能看出來,其實他們之間的關係略有緊繃。平常時候的一點衝突和矛盾看似平常,一旦把情況換成大事或者正事,性質就不再平常了。

束星搖不喜歡他那種無所謂和先斬後奏的樣子,明明他才是被動和有求於人的一方,何況他連“奏”的意思都沒有。

朝嶼的眼睛顏色極深,看人是會有一種壓迫感的。束星搖一直以來都忽略了。

“沒有威脅的存在為什麼也要這樣?”束星搖的語氣涼了下去,隨手燒掉那條蛇的屍體。

荀曉在兩人寬大衣袖的遮掩下捏了一把朝嶼。朝嶼感覺到對方手心都是汗,他麵色稍肅:“對不起,下意識就......”

“行了。”

束星搖已經不願意聽了,出聲打斷他,沿著被月光照及的地方繼續向前走。荀曉猶豫著看了一眼朝嶼,嘴唇微動,最終還是沒說什麼,默默跟在束星搖身後。

月光並不明亮,而且不知為何,越往深走,那種甜香氣息越發無孔不入。束星搖有意識地感受空氣中的真氣流動,什麼異樣都感覺不出來。很奇怪。束星搖越發堅定了這裡麵一定有問題的想法。

不多時,烏雲翻卷,將月光隱去。束星搖正欲掐火訣,忽然被朝嶼抬手按住,“有人來了。”

荀曉的脊背微弓,反手摸向腰後,緊貼絲絛的地方藏了一柄柳葉刀。束星搖很快意識到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無邊無際的夜色裡,無數冰冷殺機湧動。一點寒芒從束星搖眼底閃過,利器揮向她時破空聲將至,束星搖迅速後撤避過劍鋒。

劍鋒遊蛇一樣隨她後撤的節奏緊追過來,這時候荀曉的刀鋒已近至眼前,架開了那把重劍。冷兵器相碰,擦出一連串微弱火星,讓束星搖不適應地眨了眨眼。

朝嶼也遇到了相似情況,但他修劍道,即使不動用真氣,單憑劍術也能應對自如。出手的僅有兩人,一人直奔束星搖,另一人目標是朝嶼。

更多人藏在夜色裡觀望。

來人重劍使得嫻熟,幾個回合下來就把輕巧的柳葉刀壓得難以反擊。荀曉招架得吃力,臉色依舊保持平靜。

雖然身上帶的有符篆,束星搖還是下意識現場畫了一道火符,再掐風訣助長火勢。

無人注意的角落,火符落入四周林木,乾枯的枝葉因為易燃迅速燃燒起來。一時火光衝天,濃煙裡帶一點不詳的黑灰色。

出招沒有取人性命的意思,但也沒有交涉的打算。自己與朝嶼和曉的身份看起來沒有暴露,所以,能在太行道這般肆無忌憚的,能是什麼?太行道出事了嗎......

束星搖在思考著,她存在感在兩方互相試探的時候很低,光都能淹沒她。

荀曉故意賣了個破綻,誘對方攻來,刀光一晃,乾脆利落抹向那人的脖頸。那人著道,捂著脖頸跌跌撞撞往回撤。荀曉推刀入鞘,沒有再追。

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荀曉看向朝嶼方向,呼吸緊了一些。朝嶼同她幾乎是一同解決了戰況,區彆是他腳下的人已經斷氣,屍體的臉朝地。

血腥氣很重,讓她有一種嘔吐的欲望。

束星搖踢了一腳朝嶼,“我就知道,你這種人是學不會什麼叫不要動手的。”

軟鞋踢人不痛,束星搖也沒用力,因而朝嶼隻是眼光低下去,嗯了一聲。

束星搖克製住自己翻白眼的衝動,冷笑一聲,用肩膀撞撞走過來的荀曉,“我想吐了。”

荀曉不好意思地撓撓臉,坦言:“我也想......唔!”

猝不及防射來的箭雲。黑雲壓陣似的的人影。在衝天的火光中一並出現。那一刹那束星搖看清了他們各自的麵孔,那麼生動。

不是放鬆警惕的問題。他們三人沒有第一時間回擊或是探查,完全出自一種莫名的自信,或者說自負——直到現在,這種心態沒有變過。

因為知道就算事態嚴重到某一程度,憑自己也能完好無損抽身而退。隻不過多費多少功夫的問題。

束星搖腳尖離地迅速後躍,光潔無修飾的手指不知何時纏滿蛛網似的絲線,她力道很輕地扯了一段。

大部分箭流被阻隔在空氣中極其細微的羅網之後,殘餘的幾隻亂箭被朝嶼出劍打落在地。

“還挺痛的啊......真是的,還以為空桐故意嚇我來著。”

束星搖低低笑了一聲,步法急促,更加向後,意欲與那些隱在黑暗中的人拉開距離。

荀曉竭力跟上兩人的身法,抽空喘息了一下,問道:“那些人要怎麼辦?冷處理還是......”

朝嶼繞過束星搖一把拉住荀曉,帶她一起後退。束星搖仍在思考,在這個間隙抬手看了一眼手上的絲線,尤為鋒利的材質,在若隱若現的光下反著一種冰冷的光。她的手當然沒能幸免,那些交纏在一起的死結把她的手割出數道壓痕。沒有出血而已。算是唯一的幸事。

“乾掉吧。我或許猜到這裡發生什麼了。”束星搖身形一頓,停在原地,語氣平靜地下發命令。

荀曉掙開朝嶼的手掌,抽刀折回。朝嶼目光掠過束星搖,發出一聲輕笑,緊隨荀曉其後。

火焰燒焦一切的氣味掩蓋住了那股奇怪的甜香。束星搖一邊扯線往回收攏,一邊緩緩直起身子。

更遠處的地方,很快,束星搖聽到了兵戈相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