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上氣壓低沉,末位的公主皇子差點不敢呼吸。
薑狸還是第一次將皇室都見了一遍。
共有五位公主七個皇子,公主和皇子的順序是分開排的。
譬如大公主比太子大,但是太子並不是二皇子,而是大皇子。
因此,大公主和三公主之間還有一個二公主,四公主剛好夠得上宴席的桌子,自己坐著,五公主還小,跟著母妃坐在屏風後,與後宮娘娘們一起。
一道屏風,區隔內外。
薑狸覺得好笑,因為沾了一點皇帝的血脈,公主才能代表皇家坐在前頭,從前往後看,後頭黑壓壓一片皇親國戚,竟然無幾家讓女眷出席。
再看看兩邊端坐著的二公主和四公主,以及對麵的皇子,都長得不太像皇帝,想來皇帝的血脈也沒什麼影響力。
從概率上來說,這裡麵一定有非皇帝的孩子。
說起來,她也是第一次親眼看到皇帝。
和原主零碎的記憶裡不同,皇帝看起來並不威武可怕。
但也並不好形容,因為要有特點才好形容,而皇帝看起來好像隻是個隨處可見的老男人,還是四十歲長得像六十歲的那種老男人。
倒是他穿著的黃袍上繡著的五爪金龍更有威儀。
這個老男人配不上這身龍袍。
皇後坐在皇帝身邊不苟言笑,皇後才是低氣壓的來源。
都知道皇後的弟弟死了,而皇帝還要她赴宴。
來賓偷偷觀察那兩位,也不敢竊竊私語,相互用眼神加密通話。
仿佛在班主任眼皮底下作弊,皇帝坐在高台上,怎會看不到,心中更是煩躁,頭又開始痛了。
大太監站到宴席中間,高聲宣布開場。
一陣輕歌曼舞,總算是將冷粥一樣的大殿炒熱起來。
長袖輕展緩動,遮掩住高台上的皇後皇帝,來賓的食欲一下子高漲起來,夾菜聲、誇讚聲並起,就像一個正常的宴會一樣。
但是偏偏皇帝要發言。
皇帝說近來暴雨連綿,南方恐要鬨洪災,又說軍餉告急,為國出生入死的士兵快沒下頓了。
總而言之,就是要錢。
皇帝為國為民,在座的也隻能諂笑著舉杯稱是。
這些皇親國戚平時民脂民膏刮得乾淨,要他們掏錢可沒這麼容易。
這頓菜吃得不舒服,殿中又重新沉寂下來。
伶人敲鑼打鼓,也沒人拍手相和。
沉默中,大公主笑著站起,殿中像是升起一輪太陽。
大公主如雲如霞,仿佛不為俗世所困,聲音朗朗如鐘罄,出塵氣質有目共睹。
所說之事更是暖入心脾,大公主記得每個親戚家裡的近況,熱切地慰問幾個親王的家眷。
又問及親王們南方的產業可還安好,你家絲線繡品都是上品,可都泡不得水。
許多地方軍都需要皇室中人坐鎮,世子不去,次子也要去。大公主準確記得上回那位親王夫人還說思念兒子呢。
薑遙的話術極有水平,先是把關心姑姑舅舅的調子起得很高,把人說得掉進蜜罐裡,再淺淺提一嘴各府憂慮,讓皇帝知道。
大公主這一番操作讓皇帝眉頭舒展,又讓大太監記下,宴後好去查各家把柄。
看見父皇給大公主額外賜了兩道菜,又將自己桌上的酒分予她,太子低下頭去。
父皇與母後有嫌隙,連帶自己也失寵。
大殿重新熱鬨起來,薑狸咧著白牙,在底下為皇姐鼓掌。
皇帝堆滿褶子的臉朝向大公主的時候,她象征性地抿一口賜酒,在沒人看她的時候,便將那酒倒掉。
二公主仍然在慢條斯理地用餐,四公主懵懵懂懂,還不太會用筷子。
旁邊兩位太安靜,薑狸覺得很沒勁。
薑狸偷偷觀察二公主。
二公主長了一張小尖臉,嘴也小,無論周圍尷尬還是熱情,都保持相同的用餐頻率。
黃花魚很小一條,薑狸一筷子下去就沒了大半,二公主夾了十二次,魚還是那條魚。
薑狸想去搭話,話到嘴邊突然發現。
她不知道二公主的名字。
原主的記憶碎片裡沒有,皇姐默認她肯定知道。
三公主的注視越發古怪,二公主不耐煩地瞟了一記眼刀。
薑狸悻悻然回正身子,那眼神裡有疑惑、冷漠、厭惡,並沒有親情。
想著小孩好哄,薑狸轉到另一邊,意圖從四公主嘴裡問問名字。
結果看到她靠近,四公主立馬抱著小碗坐到更遠。
薑狸:?
是什麼,將她們相互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