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為何您從外頭回來後總是愁眉苦臉的？”

十幾歲的裴寂相較於現在還沒那麼會隱藏自己的情緒，但是已經初見弊端。

那名被解剖的鮫人成了林沈的心結。

他總是覺得自己身上縈繞著淡淡的血腥味，怎麼都散不去。

旁觀者和殺人凶手，難道隻是純粹動手和沒有動手的區彆嗎？

眼中向來隻有純粹善惡的白衣尊者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所以當他喬裝打扮混入風霜城宮殿，看到了一個同那鮫人同樣瘦弱的少年時，沒忍住出了手。

將準備侵犯他的幾個魔族全部都給解決了。

原本緊閉著眼的少年睜開眼睛，看到幾個掉落在地的人頭，被嚇得就要尖叫。

結果一雙修長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噓，不要出聲。”

少年點點頭。

他臉上還帶著準備接受命運的屈辱的淚水，麵對自己突然的獲救，原本失去焦距的眼睛仿佛在霎時有了光芒。

“求求您……”

少年反應過來，跪在地上給林沈磕了好幾個響頭，“求求您，救救我的母親！”

林沈有些難辦，煙花之地最多的便是過路人，少年這樣很容易讓他暴露。

仙尊隻能先選擇安撫鮫人的情緒，柔聲道：“冷靜一點，我先帶你離開這裡，有什麼事情到外麵去說？”

裴寂沒想到師尊此次潛入半點沒有深入，反而帶回來一個柔柔弱弱的鮫人。

關鍵是他很漂亮，誰見猶憐。

少年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撕得差不多了，露出來的皮膚青一塊紫一塊，肋骨都不知道怎麼撐起這具身體的。

林沈的衣服給他穿不合適，“裴寂，你和他身形相似，拿一件你的衣服給他。”

“為什麼？”

裴寂嫌棄地看了一眼旁邊的鮫人。

他身上也不知道摸了些什麼，低俗劣質的香味覆蓋了屬於鮫人們身上淡淡的海風氣息，用於取悅來自陸地上的魔族。

少年接收到裴寂不懷好意的目光，頭不禁更低了些。

“要不我還是離開吧……”

鮫人的聲音細若蒼蠅，他能夠從那種地方被就出來就應該感激涕零了，怎麼能夠奢求更多？

“站住。”

林沈正在洗去寒霜劍上的魔氣，他對於裴寂這個徒弟一直是親和的，一直也以身作則在向他傳遞自己的“道”。

如今正是仙魔兩族交戰之際，林沈沒有時間跟裴寂一點一點地去講道理。

“你若是不願就去把燦星找來。”

劉燦星是林沈師兄座下的大弟子，是一個很努力的人。

韶雪峰和藥峰因為距離相近，兩個山頭的峰主關係也比較好，多有來往。

林沈因為這個弟子勤奮好學，經常會上來韶雪峰問他問題而而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他似乎並不想把自己局限在普通醫修的範疇，對劍道也有一番自己的追求。

“師尊不要！”

裴寂覺得相比起劉燦星還是眼前這個鮫人順眼些。

見師尊真的生氣了，他才不情不願地從儲物戒拿出來一套衣服，“我給還不是嗎。”

“謝謝您。”

少年雙手鄭重地接過衣服，甚至還深深地鞠了個躬，“等我有錢之後一定會還給您的。”

裴寂擺擺手，“不用，送你了。”

“客棧有澡房，你順便去洗漱一下吧。”林沈指了指外頭。

等到鮫人抱著衣服離開，仙尊也清理掉了霜寒劍上的魔氣。

他的霜寒因為原始材料誕生於埋骨之地，在強大的同時也很容易受到魔氣的侵染。

埋骨之地埋葬的便是遠古時期，占據絕對統治地位的龍族。

這樣龐大的種族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了曆史的長河，世界各處都存在它們生存過的痕跡，但殘骸的數量都比不上埋骨之地。

因為埋骨之地歸屬於魔域。

魔族經常拿這個事情作為噱頭，聲稱強大的龍族定是被他們魔族祖先乾掉的。

他們骨子裡流著的便是不要臉的血統。

再加上近百年來的確出了個實力強大的魔尊，什麼“屠龍之子”的口號也都喊出來了，就為了在牛糞上插一枝花，名頭聽上去響亮些。

裴寂撐著兩隻手在桌上，他從來都不希望師尊身旁有什麼多餘的人。

“師尊，您為什麼要撿個鮫人回來？”

林沈將霜寒收回劍鞘，不明白這有什麼好問的？

看這小子的表情實在認真，白衣尊者眼眸微垂，剛才準備的一大堆話全部都咽到了肚子裡，反正也是左耳進右耳出。

“看到了便救下了。”

鮫人不敢在澡堂呆太長時間。

他雖然被人從那個地獄裡出來了，但是對上普通人的目光還是會下意識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