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雪。”
已經到了入夢的時辰,紫色短發的少年敲開青年的門,走了進來。
不出意料的,江昭雪並沒有睡,他挑著一盞油燈,正在寫著什麼,或許是因為光線過於暗了,他抬起一隻手,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聽到有人在叫他,他轉過頭,眼神中帶著迷茫,在看清來人之後,又露出一個微笑。
“你在寫什麼?”國崩關上門,走到青年身後,卻見青年眼疾手快地合上了手中的紙張,但封皮上的題字,想來是日記或者是手劄什麼的吧。
“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這麼晚了,還不睡嗎?”江昭雪絲毫都不覺得尷尬,隨手將日記放到旁邊的一摞書上,身體向後靠,略微仰頭,看著少年。
“……我,沒什麼。”國崩背過身,語氣支支吾吾的。
江昭雪有些好笑地看著少年彆扭的模樣,決定主動一下:“國崩,你覺得,男孩的願望是什麼呢?”
國崩身體僵硬了一下,走到江昭雪身側,緩緩地蹲了下來,雙手架在輪椅的扶手上,腦袋也埋了進去,他的聲音有些悶:“我不知道。”
江昭雪看著國崩的模樣,眼前一花,看到了一位梳著馬尾的少年,也是以這樣彆扭的姿勢趴在他的輪椅上,用一種少見的委屈的聲音,很小聲地說:“我,隻聽你的……所以,求求你……彆死……”
他或許是以為江昭雪已經睡著了,才敢以這樣的姿態停留在青年的身邊,但青年隻是閉目休息,那小少年的話,青年聽得一清二楚。但江昭雪沒有睜開眼,他維持著這副模樣,過了許久才佯裝剛剛清醒過來的樣子,即便如此,那小少年也分外拘謹地慌張起身,低下頭,對他說抱歉。
那時的他正是病的最嚴重的時候,不,或者說,是身體尚且沒能好好適應這種病痛的時候,每月初發病一次,即便不是月初,也依舊是處於渾身劇痛的狀況之下,那孩子會覺得他就快要死了,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吧。
等江昭雪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將手放在國崩的頭上,輕輕地撫摸著,國崩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沒有躲開。
“還記得嗎?第一次,你醒來的時候,問我,我為什麼要收下你。”江昭雪也知道該適可而止,便收回了手,以散漫的姿態,輕聲詢問著。
國崩點了點頭。
“那時候,我說,不為什麼,隻是因為我想這麼做。但因為你無法理解,或者說,不想去理解。所以我隻是改口說,或許是因為你身上有研究價值。”江昭雪讓國崩抬起頭,他帶著溫和的笑意,注視著少年漂亮的紫色眼眸。
“現在呢,你覺得,我為什麼要收留你?”
“我……我怎麼知道你怎麼想的。”少年想要躲避那樣的視線,但又有些貪戀那樣溫柔的注視,便隻是將視線飄了又飄,就是不與江昭雪對上。
“我想啊……這孩子怎麼掉進雪裡了呢?再後來,發現你並不屬於這裡,便又覺得,這孩子會不會覺得很孤單呢。現在,便隻是希望,你能夠開心一點,然後儘我所能地,去告訴你,我們之間,並不隻是存在利用的關係。你現在,明白了嗎?”
“我是否可以理解為,你是在關心我呢?”國崩有些想笑,但又覺得自己應該是笑不出來的。
“是的,我在關心你。”
江昭雪過於直白的話,讓國崩想要落荒而逃,但他又覺得,自己又沒有什麼可怕的,為什麼要逃走,於是,他生生克製住了自己想要移動的雙腳,乾巴巴地“哦”了一聲。
“男孩的願望是什麼,不是取決於你嗎?”
“謝謝……你,早點休息。”國崩說著,就腳步匆匆地離開了這裡,甚至還沒有忘記將門帶上。
江昭雪又發呆了許久,將那本日記拿了出來,翻到了他正在寫的那頁。再次提起筆,卻不知道自己想要寫什麼了,於是乾脆地合上本子,準備休息了。
明天,回小院吧。快到春天了,也許會發芽也說不定呢……
他這樣想著。
*
“江昭雪!”
誰?
“江昭雪!”
是誰?
“江昭雪,快醒醒!”
啊,國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