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語一出,在座的幾位嬪妃皆是受了一驚,欣貴人急道:“沈氏不是得時疫而死的嗎?”
這時灼華心裡也是一驚!沈氏假孕一事,她本來已經將一切證據都抹了去,天衣無縫,如今,怕是要爆出來了。她麵上不動聲色,卻使了個眼色,叫素月派人給華妃透個話兒,就說曹貴人昨日於鐘粹宮與莞嬪密談一個時辰,無人知曉談話內容。她雖想兩不相幫,但卻不想因著沈眉莊之事,使皇上對甄嬛再生愧疚!
她心下雖千回百轉,卻仍將注意力分了一半在曹貴人身上。
見那曹貴人似有驚恐之狀,惶惶道:“嬪妾還偷聽道,華妃串通太醫院江誠和劉畚陷害沈氏假孕,後來又在沈氏幽禁中,先是送入有毒的飯菜,但貴妃娘娘防的嚴,華妃見此事不成,便又送入了得過時疫的太監用過的茶具,又不讓太醫給沈氏醫治,讓她得時疫身亡。”曹婕妤說到此,兩眼惶恐,死死地咬住手中的絹子不敢再說。
眾妃嬪們個個嚇得臉色蒼白,心下感慨,那華妃太過囂張,竟敢在宮闈之中如此行事!
皇後冷靜道:“然後呢?”
“然後……”曹婕妤嗚咽著哭出來,“嬪妾嚇得魂飛魄散,但華妃說若是嬪妾敢說出去,定要殺了嬪妾和公主。嬪妾害怕得不得了,她竟然敢在宮中殺人。”
灼華的唇角漸漸凝起了一個冰冷的微笑。這本不是真相,可從曹琴默口中說出就如同真相一般,將自己在華妃所做的惡事中撇得乾乾淨淨,頂多是一個受寵妃脅迫的無助的母親,值得原諒和同情。
華妃本不笨,隻是從前被皇上的寵愛蒙蔽了雙眼,磨鈍了她的智慧。而曹琴默,才是真正可怕的。沒有了曹琴默的華妃是失了翅膀的老鷹,莽撞而沒有方向,一味隻會用強;而被曹琴默反咬一口的華妃呢,她會怎樣?
此事大殿裡靜悄悄的,竟是落根針都聽得到。灼華重重的將茶杯放下,冷笑道:“怎麼曹貴人都是偷聽到的,難道華妃的翊坤宮連個宮女太監都沒有,密謀這樣的大事,竟還能讓一個外人聽到?”灼華著重強調了外人兩個字,意在提醒在座的妃嬪們,這曹琴默可是華妃的心腹,是左膀右臂,怎麼可能不參與華妃的計劃,甚至極有可能是她給華妃出的主意。
皇後見灼華在此時壞事,不禁怒從心底起,極力掩下怒氣道:“貴妃這是什麼意思?!”
灼華轉著茶杯蓋,仿佛適才殿裡說的一切驚心動魄的事情都與她無關,雖然事實卻是如此,但卻很少有像她這樣真的當做看戲一樣的人。她緩緩道:“臣妾哪有什麼意思?皇後娘娘又多想了不是!臣妾是真的好奇而已!”
皇後見狀不再理會灼華,隻向曹琴默道:“還有嗎?”
曹貴人惶然搖頭,複又點頭,一字一句,似是極為害怕道:“華妃還與年大將軍……不,是罪臣年羹堯在宮中安排的小太監說話,說的似乎是買官賣官的事兒,具體的嬪妾也不清楚,這件事華妃向來做的很隱秘,嬪妾也不敢拿這些捕風捉影的事兒來說嘴。”
眾人又驚又怒,敬妃望向皇後,道:“華妃她竟敢……”
皇後的怒氣積聚在眉心湧動,正要說話,抬頭見華妃站立在殿門外,遂道:“好!你來了。”
灼華聞聲回頭,見華妃臉色鐵青,想必方才曹貴人所說的話儘數落在了她耳中,不由冷笑。
華妃哪裡按捺得住性子,甩開宮女的手一個箭步衝了進來,對著曹貴人的臉就是響亮一個耳光。皇後怒喝道:“華妃你這是做什麼!景仁宮豈容你放肆!”
華妃卻道:“不容本宮放肆也放肆多回了,不差這一回!”說著揪著曹貴人還要再打,忙被一眾宮女太監死命拉開,口中猶稱:“好賤貨!竟敢出賣本宮、血口噴人,枉費本宮多年來厚待於你!”
曹貴人隻是躲在敬妃身後,如老鼠避貓一般嗚嗚咽咽不止。
華妃被力氣大的太監死死攔住,雙目有血紅的凶光,死命盯住曹貴人大罵:“賤人!你忘了當年是誰提攜你到這個地位,是誰拚了命的討好本宮?枉費本宮這麼信任你?”
皇後站起身,冷冷對左右道:“記下,華妃自己說的,與曹貴人過從親密。因此曹貴人所說可信。”皇後微笑:“本來隻是曹貴人一麵之詞本宮未必相信,可華妃你自己說了信任曹貴人可見關係親密,那麼曹貴人所說必然是真。”說罷語氣肅然:“去回皇上,著慎刑司急審周寧海。”
華妃愣在當地,如泥胎木塑一般,她有一瞬間的心虛,很快回過神來,目光靜靜掃過在座嬪妃的麵頰,目光之淩厲,讓人不覺為之一震。她的目光最後落在甄嬛身上,厲聲喝道:“是你?還是皇後?還是你們之中的哪一個?指使她這樣誣陷本宮!”
甄嬛平靜回視她,淡淡道:“沒有誰要誣陷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華妃悲憤指著眾人道:“你們——一個個落井下石,牆倒眾人推啊!本宮已經失了父兄……”
皇後的唇劃起一道平緩的弧度,打斷華妃道:“他們是咎由自取。看你這個樣子本宮也不能問什麼了。先回宮去吧。”她頓一頓,又道:“彆像個市井潑婦似的,怎麼說你還是華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