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胤禛以大罪九十二條,對年羹堯削官奪爵,但仍留了他一條命,貶到杭州去守城門了。
這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兒,年也過得格外冷清些。
皇後以曹貴人揭露年氏罪行有功,在胤禛麵前替她請封了嬪位,胤禛對皇後也算敬重,一般後宮妃嬪之事,若是皇後開口,並無不允,還給曹貴人賜了封號——襄。而安陵容也在此時成了安貴人,一時間風光無限。
轉眼正月十七,曹貴人晉封襄嬪,於宮中太廟行冊封禮。又賜她為一宮主位,改住了一宮主殿。珠光寶氣流影下的她笑容矜持,亦可算是一償夙願了。
襄者,助也。也不知胤禛為她擬此封號,有何深意。
冊封禮後的第一天,灼華便將溫宜公主送回給了襄嬪。既然知道早晚得接回來,讓她去與生母相處幾日也好,畢竟有對比才知道那個母親對她更好不是!
那日,灼華與襄嬪在禦花園相遇,彼時的她風華正茂,看著溫宜和保姆、宮女在雪地裡玩耍追逐,素日清秀的容色亦添了幾分嬌豔。她向灼華行了禮,問了安好。便與灼華閒話家常,她們倆哪裡有什麼共同語言可以說的,左不過是圍繞著溫宜公主,可能真是慈母情懷,她錯過了溫宜一年多的成長,便也算聊的投機。
她原本還不時叮囑保姆宮女小心看顧公主,與灼華說得投契,漸漸也便不那麼關注周遭情形。隻聞得“唉喲”一聲,傳來小女孩響亮清脆的哭聲,灼華與襄嬪俱是惶然轉頭,追尋溫宜的身影。
隻見皚皚雪地上,溫儀撲倒在地上,旁邊伏著一位宮裝女子,亦跌在地上。
保姆和宮女慌忙蒼白了臉奔去想扶起那位女子和溫儀,那女子卻是眼疾手快,一把抱起來了溫宜柔聲哄著。
襄嬪急得臉也白了,匆忙跑過去,草草向那女子行了禮,道:“端妃娘娘金安。”便要伸手去抱溫宜。
溫宜年幼,又是剛剛被抱回到生母身邊,難免有些認生,並不識得,仍舊大哭不已,但卻瞪著一雙滴溜滾圓的烏黑眼珠,團團打量著周圍的人,待見到灼華時,忙伸出手臂撲向灼華,口中卻道:“額娘不要良玉了!額娘不要良玉了。”
溫宜哭的灼華心都快要碎了,但礙於襄嬪在場,也隻得柔聲哄著道:“額娘哪裡會不要良玉呢,隻是那個襄娘娘才是良玉的親生額娘,如今她也能夠撫養你了,多一個疼愛良玉不好嗎?”
襄嬪眼看女兒跌倒,又不理自己,隻親近灼華,頓時氣急敗壞,一臉怒容斥責保姆和宮女:“全是一群飯桶,連公主都不好好照顧,隻曉得偷懶懈怠,明日本宮就回了皇後,狠狠打你們一頓。”幾個保姆、宮女嚇得跪在地上求饒不止。
襄嬪猶自斥責不已,端妃在一旁皺眉,神色關切,道:“還不快看看公主有無受傷。”
襄嬪回過神來立時住口,卻見灼華已經檢查過,溫宜並沒有受傷,襄嬪道:“多謝端妃娘娘救助。”
灼華見端妃唇色微白,左手掩在袖間,姿勢古怪,左手手臂上的衣袖亦沾染了泥土痕跡,道:“姐姐沒有事吧。”她微微搖頭,向襄嬪道:“溫宜公主隻是滑了一跤,本宮抱住得快,應該沒有事,不過還請太醫來看看更穩妥。”
襄嬪連連稱“是”,忙遣了貼身宮女去請太醫。
灼華忙笑著道:“姐姐的衣裳跌臟了,若不嫌棄,請移駕延禧宮換一件乾淨衣裳吧。”
灼華的目光似無意掃過她的左臂,她會意,道:“也好。”於是灼華便引著端妃走了。端妃行了幾步又回首,凝神看著溫宜公主在襄嬪懷中嬉戲歡鬨,神色眷戀。
回到宮中,灼華便命素月等幾個大宮女服侍端妃換了乾淨衣裳,又讓素月抱了換下的臟衣去洗,親自為端妃的手肘塗上藥粉。
她的傷其實並不太輕,劃開了長長一條口子,腫得高高的。灼華輕輕抹著藥粉,低頭隻看著她的傷口,道:“姐姐向來不喜華妃,襄嬪從前是華妃的人,姐姐怎麼肯奮不顧身去救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