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 請的都是誰?(1 / 2)

十二歲,正是聞人晏最喜歡上躥下跳、摻和熱鬨的年紀。

當時常在他身邊打轉的楊幼棠去幫忙備宴,隻留下聞人大少爺一人在院中亂逛。他逛著,看見有七、八個跟他年歲相近的侍女圍在一起有說有笑的,一時心下好奇,也跟著湊了上去。

“你們在做什麼?”

眾人見聞人晏湊上來,笑鬨聲戛然而止,怔愣了好一會,其中一位名為“玉堂”的侍女才上前小心道:“大少爺……我們在做月團。”

“月團?”

“嗯,把皮料調成麵團,擀成薄餅,再包上餡料,用模子印上花紋烤就可以了。”玉堂頓了頓,又忙不迭地繼續補充道:“這是我們自己鬨著玩做的,不是供給府上的,已經跟管事的說過了,他說可以……”

郡主府上規矩不大,這些又都是離家在府中侍奉的總角丫頭,值此中秋佳節,想要自個做點玩意來稍解鄉情,向來是能被諒解且允許的。

“我沒有要嗬責你們的意思。”聞人晏笑了笑,滿臉春風意,讓姑娘們迅即燒了耳根子。

她們這位不常回府中的大少爺,不過十二的年紀,已然是遠近聞名的俏兒郎。難得近距離見著,令人不由感歎,談說果然不負盛名,哪怕今日衣著清素,但眉眼如畫,寸寸得當,光是一笑,就能迷人心竅。

“聽著感覺頗為有趣,我還沒做過,反正現下閒來無事,可以一道嗎?”聞人晏半點大少爺的架子與自覺都沒有,理直氣壯地就想混進丫頭堆裡。

“這自然是可以的……”

姑娘們被聞人晏看著緊張,動作也變得不太利索,隻是將備好的麵粉倒出、兌上水的簡單步驟,做起來都較平日遲緩了不少。

“這麵團……好像有古怪。”聞人晏皺眉。

麵粉兌水,卻怎麼都和不開,隻結成浮塊,就算他不事庖廚,也多少察覺能夠到有哪裡不對勁。

“是有些奇怪……難不成是這麵放太久了?"玉堂在後頭幫襯,也很是疑惑,說著她便覺得一陣頭暈目眩,腦中似有一道聲音在催她入睡。

聞人晏終歸是跟隨柳晴嵐習武有一段時間,勉強能說有些許闖蕩江湖的經驗。他登時凝神屏息,可在此之前,一股異香就已竄入鼻息。

那異香與怪異的麵粉相互配合,不稍多時,身旁的丫頭就接二連三地軟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聞人晏多少有些武功底子,且運功得及時,雖說渾身脫力,腳下一酸軟,也跟著倒在了地上,但從始到終都未像其他人那般完全昏睡過去。

頭抬不起來,刹那間身體幾乎無法動彈,腦海一片混沌,周遭歸於靜謐,隻有偶然落枝的鳥,會啼叫兩聲,將他從混沌中拉回。

聞人晏依稀能聽到有三兩人在朝他們走近,除此之外,還有車輪滾石的聲響。

不知來者何人,但能這般行事,多半不會是什麼善茬。

他現在渾身乏力,要想起來把人給收拾了,肯定是天荒夜談。且這裡不止他一人,說不定稍一動作,還會讓來人對昏迷的姑娘們做點什麼。

不可魯莽。

“動作快些,把人運走。”其中一位來人命令道。

借著額發的遮擋,聞人晏眼眸睜開一條縫,隱約可見,那幾個人將十幾個足有半人高的大酒壇子搬到他們身側,酒壇上貼著的紅封上,明明白白地寫著“七井口”。

他認得這“七井口”。聞人晏滴酒不沾,但“妄刃”張盛大俠卻很好這一口,曾與他評說:天下美酒,這七井口的,能屬上品。

郡主府難得辦中秋盛宴,迎來送往的人太多,有送禮、送酒、送吃食的車架進出,七井口酒莊也在其中。作為頗具聲望的百年酒莊,難以想象他們會乾這檔子事。

不,或許正因根基深厚,沒人會想到他們會如此膽大包天地在郡主府中擄人,料定了府中並未作過多防備,才會囂張行事。

他們摸的,就是燈下黑。

柳晴嵐他們也來赴宴了,但師父他們在前廳會客,難注意到院子的情形。

府內突然少幾個丫頭並不會讓人起疑,而聞人晏平時亂竄慣了,不等開宴,或許也不會有人發覺異樣……等他們發現人不見了蹤跡,再逐一排查來找,那一切就都晚了,甚至可能懷疑不到七井口頭上。

須得想想辦法,留下點記號什麼的。聞人晏心想。

來者動作利索,等他們逐一把壇子搬到地上,就開始把女孩們一個個往壇子裡塞。

一邊塞著,嘴上沒個乾淨:“不愧是大戶人家的侍女,長得就是比普通人家的要標致。”

“那可不,在這大家子裡好吃好喝地養著,能不標致嗎?”說罷,那人埋怨道:“要不是東家挑剔,我們需要冒這個險嗎?隨便抓點農家女不就得了。”

顯然,這幫人是衝著丫頭們去的,他們口中的“東家”喜歡長得標致的。郡主府家大業大,他們瞧準了中秋宴會的混亂時機,前來擄人,可沒料到,聞人晏這一大少爺,還會插一腳進來跟侍女們一塊玩。

聞人晏悄無聲息地在地上摸索著,總算摸到一塊還算尖利的碎石,旋即將自己的手心狠狠地向下壓去,細嫩的皮膚被碎石破開,滲出了血珠。

他們所用的藥,藥性太強,破口處帶來的疼痛,能讓他保持一點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