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在地上趴伏著的就隻剩下聞人晏一人了。
“這還有個帶把的,怎麼辦?”其中一人壓著聲問。
“打扮看著像個公子哥,就這麼留在這,等醒了肯定會鬨起來,對我們不利……空壇子夠的話,就一塊拉走吧。”
說罷,其中一人向聞人晏湊身過來,他連忙閉上眼。被一通仔細打量過後,聽到那人口中說著“嗬,這公子哥倒是厲害,還隨身帶著袖箭、匕首……”,便感覺有人把他的防身武器全都給收走了。
甚至沒落下他手心壓著的碎石,還被罵了一句:“嘖,這手可真嬌貴。”
這還沒完事。
“謔,這模樣,真不錯啊,比姑娘還好看……東家要是不要男的,這家夥能不能留給我來……”
聞人晏當時年紀尚輕,且出身矜貴,往日裡會有姑娘,甚至公子,因他的相貌而對他心生愛慕,可卻從未當麵聽過這種侮辱,心下既惡心又惱怒,恨不能當即就把這人嘴巴剁下,扔進油鍋裡炸。
好在他的下流話還沒說完,就被領頭的吼了一聲:“磨蹭什麼!動作快點!”
旋即,語氣又和緩了些許:“要先以東家的事為重,事情辦好了,東家一高興,等完事之後會把這些人給我們隨便弄的……但要是事情辦砸了,你是知道後果的。”
那人原本還想往聞人晏的臉上捏一把,聞言一哆嗦,還沒摸著,就把手收了回來。
用來運輸酒釀的車架,因車輪過大,導致台麵很高。故而他們需要先把人往壇子裡裝好,再把人連壇子一道抬到架上。
當時聞人晏的體格與現今不同,個子還沒開始往上竄,與同齡人相比算不上高大,甚至還有些瘦小,跟姑娘們一樣被裝進壇子裡並不勉強。
他再度稍微睜開眼,迎麵而來的還是那高大的酒壇子,放得離他很近。
時間太緊,要留記號也不能留太過明顯的。
他此時力氣已然恢複了些許,趁著他們掀開紅綢封的空隙,小心地就著他們視線未落的地方,將旁邊酒壇子貼著的紅紙撕下一角。顧不上疼,用力地往自己滲血的手心擦了幾下,再悄無聲息地將紙碎壓在一旁原本用來搓麵團的桌角底下,隻留了個不顯眼的紅角。
七井口的紅紙工藝特殊,希望師父老人家能夠機靈。聞人晏在心中苦笑道。
被塞進壇子後,眼下變成一片漆黑,壇底還有餘酒,一大股酒味充斥著聞人晏的鼻腔,引得他生厭。
那些人把人裝進壇後,並未馬上離開,還簡單地做了清理。
他們辦事還算謹慎,隻是對自己的藥太過自信,根本沒料到這群十來歲的小娃娃裡頭,還能有人醒著。
領頭的人指揮道:“捂口鼻,把東家給的那丸子含上,就去把把粉給清了,但要留一點糊在桌上,弄得看上去是沒有清理乾淨一樣……”
問題出在麵粉上,他顯然是想著萬一被人察覺,能誤導一番。
在壇中視線受阻,聞人晏隻能依靠著聽。
他聽見外頭的人對話,知道他們把麵粉簡單料理過後,就急匆匆地拉著車往外頭走了,應當是沒發現那個小記號。
他們出府按足了規矩,走的是後頭的小門,往日都是鎖著的,此時臨時安排的門房是個古稀之年的老人。
他嗓門不大,每每見著聞人晏,招呼都打得慢騰騰的。
聽話音,聞人晏猜測門房距離他起碼有三尺。這時他要是發出動靜,指不定沒等門房察覺到什麼,反倒這些惡徒們會先暴起殺人,把他們一道解決了。
快十條人命,他不能草率行事。
聞人晏窩在酒壇子中,屏氣凝神,希冀自己能快些恢複。
此後外頭一路都沒什麼人聲,估計專挑了偏僻的小道來走。
七井口酒莊前店後坊,縱深半裡,往下深三尺是釀酒的地方。他們最後被送入的,正是七井口酒莊的地窖。
這些人把他們從酒壇子裡重新提了出來,鎖上窖門,便出去了。
聞人晏坐起身,凝神向外探聽,很快就聽到外頭傳來人被捂住口鼻時掙紮的聲音,以及幾句低語:“賞賜?送你們去見閻王爺,便是賞賜。”
顯然那些把他們綁來的人被滅了口。
窖內最為年長的玉堂悠悠轉醒,醒來感覺全身都像被抽打過一樣,一陣難耐的疼痛與酸軟,眸中忍不住泛出了淚霧。
她迷茫地看向四周,最終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聞人晏身上:“大少爺,這……這裡是……"
“噓,噤聲,外頭的人還沒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