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立即依言噤了聲,但神色卻愈發地惶恐。
確認外頭的人走遠了些許,聞人晏才輕手輕腳地湊回到玉堂她們身邊,壓著聲道:“你現在動得了嗎?能的話躲到那邊的酒壇子後頭,我去那頭,你我身量差不多,我們把衣裳換一換,動作輕些。”
“這是哪……”這時又有一人轉醒,同樣是當時站得比較遠的。剛一驚叫出聲,就被玉堂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隻剩一雙大眼瞪著,十分迷茫無措。
玉堂轉頭看向聞人晏,忍不住細聲問道:“這是為何?大少爺,我們……我們怎麼都在家,大家這都是怎麼了?外頭那些人又是誰?”
“我方才一直都是醒著的,可手腳使不上勁,所以也被抓來了。”聞人晏自嘲地搖了搖頭,耐心地解釋道:“我方才聽那些人討論說他們有個東家,抓我們,是因為他們那個東家,弄什麼月圓拜月,要按時辰一個個用你們來練……采陰補陽的邪功。”
玉堂與被她捂著的女孩聞言臉色一白,全身顫抖了起來,眼中霎時蓄起了淚。
可很快玉堂就開始直搖起頭,她想起聞人晏剛剛說要“互換衣裳”的話,似乎有些明白過來他的意圖,直哆嗦著說:“大少爺您怎麼能為了我們這些奴婢以身犯險。”
“我現下在均天盟,要算也算是個江湖客,心裡頭沒這麼多什麼少爺奴婢的分彆。”
他隻記得張盛與他說:大丈夫立身於世,得有擔當。
記得柳晴嵐與他說:為俠者,當持強扶弱。
他心想,哪怕自己敗露了,打不過他們口中的那位“東家”,但那些個邪門功法總是莫名強調天時地利人和,他攪和一通,至少能爭取到一點時間。
且他現下力氣恢複了不少,萬一運氣好,那東家是個囊貨,指不定他能靠自己脫險,不用寄希望於師父他們。
“怎麼著你們不相信我?我武功可好了!”聞人晏說著挑了挑眉,意氣風發得令人難以不心生信服。
玉堂鬆下捂著人的手,依舊有些猶豫,便聽聞人晏轉而朝她身側的女孩道:“你醒了正好,待會換下衣裳,你來幫我們遞一遞。”
他原本想著是等好了兩人知照一聲用扔的,但既然有人能幫忙,就不比費那個功夫。
心念一轉,想著說點什麼來讓她們彆太緊張,便又玩笑道:“我可是清白公子,不能輕易看姑娘,也不能輕易被彆人看了去。所以隻好多麻煩你們多注意了。”
兩位小姑娘立即被這玩笑話逗得無奈一笑。
換好衣裳,又潦草地改了一下發髻的功夫,又有幾個姑娘醒了過來,均是來不及發出什麼聲音,便被提醒著噤聲。
聞人晏頭一回打扮成女孩,有些拿不準,問道:“如何?”
他們這個年紀的小孩子體格大抵都相近,且他喉結還沒開始長,哪怕不是精心裝扮,乍一眼看也露不出什麼破綻。
再者,聞人晏本就生得明豔,此時穿上頭一回穿上女孩子的衣裳,沒有半點違和,反倒……看著很是合適好看。
幾個姑娘齊刷刷地搗蒜式點起了頭。
聞人晏思忖了片刻,又指了指玉堂頭上的金釵:“你頭上的釵子也給我一下。”
那金釵樣式並不複雜,是先前何清池賞給玉堂的。
一切都準備好,窖內姑娘們也全都醒了,她們在聞人晏的指示下,全都趴睡回原本的位置。所以等臨近那所謂的“拜月”儀式開始的時辰,才有兩人打開了窖門的鎖,走了進來。
走在前頭的男人聽聲音就是剛才在外頭滅口的那人,他不滿道:“不是讓你們配好了份量,怎麼一個都沒醒。”
“這……可能是那幾個臨時雇回來的手腳不夠利索,也可能是這些姑娘家的身子弱,所以才……”
說著他們邁開步子想要湊近些,聞人晏適時地動了動,踉蹌地坐起身,學著玉堂她們方才的神情,瞪了瞪眼,驚懼道:“你……你們是……”
聞人晏當時的聲音還未脫稚氣,故意捏著嗓的時候,聽著倒還真像個小姑娘。
聞人晏坐在最前頭,眼角泛著微紅,身上微顫,像一隻受驚的小鹿。偏偏容貌精致得不似人間凡物,讓人看一眼便難以移開視線,簡直是個天生下來的勾人狐媚子。
那兩人目光一沉,前頭的那位朝著聞人晏勾唇笑道:“就先你了,尊上定會滿意。”
七井口酒莊之所以叫七井口,是因為他有七口井,釀酒的水均取自井中,除此之外,酒莊的布局也來回轉折,借助房屋與圍牆的排布來凹出七個露天空地來作為天井,與七口井相對照。
聞人晏被擰著胳膊一路帶到了其中一處天井,入目便見中間放了一能躺下一人的撈月盆,撈月盆前有個衣冠整肅、神色莊嚴的中年男人。
這人光是看著倒很一派君子樣,誰能想到其實是個會命人擄掠女子,還要露天席地地拜月采陰補陽的人渣。
聞人晏心下鄙夷,同時眼珠子到處亂轉,仔細觀察周遭的地勢,開始籌謀起自己待會起事的路線。
一共三人,都是人高馬大的中年男子,且看上去都會些武功,他一個尚未束發的小孩,要一下撂倒這麼多人,怎麼都不太現實,隻能討巧看能不能擒賊先擒王。
很快,聞人晏便發現局麵或許比他預想的要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