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口中的“東家”、“尊上”雖是個人渣,但也沒變態到願意讓旁人盯著自己進行“儀式”的地步,等手下的人把姑娘領過來,便揮手讓他們回去原本的地方守著。
等手下的人離開,那男人才悠悠起身,他看向聞人晏時明顯很是滿意。
“不要害怕。”他起身緩緩地向聞人晏走來,麵上笑容和藹,語氣親切,好像當真是在安撫眼前人:“我叫任南風,你可以喚我一聲任叔叔。”
“你要做什麼……”聞人晏佯裝慌張地摔坐在地上,頭上斜差著的金釵順著動作落到了他手邊。
“不做什麼,隻是我等,世間汙濁,唯少女心有澄淨,能達真律,唯有你們的處血才能淨化世間,祛除萬惡。”任南風眼中染上狂熱:“月圓以血洗心劍,方助我神功大成。”
他靴底踏在枯葉之上,發出脆響,分明是明月皎皎,天高氣爽的好時節,此時卻隻令人覺得陰詭萬分。
“聽不懂?聽不懂也沒關係,我會讓你享受儀式的過程的。”
任南風慢慢扯開腰帶,解了外袍,蹲到聞人晏跟前,就在他指尖點上麵前“少女”衣襟的瞬間,聞人晏迅即地握住手邊的金釵,刺向他的脖頸,被敏銳地躲開了些許,隻堪堪刺入他的後頸側,僅刺入一寸深,留下兩個如同被蛇咬的血孔,便被他給擺手甩開。
聞人晏一躍而起,往後退了兩步,嘴上不落下風:“那可抱歉,小爺我不是你要的姑娘家。”
任南風抹了一把脖子,看著滿手血汙,隻覺怒火中燒,振聲道:“你居然,居然敢……居然敢汙我祭祀。”
脖上不斷流著血的創口似對他沒有太大的影響,他霎時全身筋骨緊縮,抬掌便要朝聞人晏擊去,動作迅捷,掌風淩厲令人生懼。
聞人晏連忙側身閃躲,人差點再度摔坐在地上,才勉強躲開,他意識到任南風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好對付。
他手中金釵尖端的血珠還未來得及滴落,聞人晏起身再度往任南風的方向刺去。
他動作迅捷靈敏,但任南風也不是一棵死木頭,同樣反應極快。
任南風功法詭異,且聞人晏本就沒有太多江湖閱曆,這讓他難以在短時間內摸準對方行掌的軌跡,隻能依靠著自己目前身量嬌小的微弱優勢,去伺機而動。但他多少年歲尚輕,且他往常慣用刀,縱使天資較同齡人出眾,麵對如此狠辣果決的掌風,愈發吃力了起來。
好幾回聞人晏都險些要被任南風的毒掌給擊中,任南風掌心聚氣,動作不帶一絲多餘,往的下腰劈去,這一劈,完全可以直接碎了聞人晏的腰椎。
但聞人晏也不是什麼乖等著他劈的主,他的身法異常靈活,快速地向後方一仰身,居然就跟耍雜技一樣,彎腰倒立,躲過了掌風,甚至還順勢雙腳朝著任南風的下顎踹去。
任南風接連後退,讓聞人晏找到了機會,剛落地穩下身,便手握金釵俯身向前,尖端徑直地朝任南風心口的位置刺去。
可惜,任南風身一偏,金釵隻堪堪刺入他臨近心口的胸腹位置,並同時借著這極近的位置,一掌擊向了聞人晏的右肩。
聞人晏頓時就被擊退十數步,手中的金釵受不住經脈的震痛而脫手落地。
他被逼到了撈月盤邊緣,嘴角溢出血痕,還沒來得及下一步動作,便被任南風一手抓住了脖子,頭重重地被按到撈月盤上,撞散了盆中原本倒影著的月輪,水不斷滲入耳中,引得他耳朵嗡鳴。
“該死的東西!”
任南風擒住聞人晏脖頸的手愈發收緊,他想把麵前的人就這麼活活掐死,讓這個膽敢破壞神聖儀式的黃毛小子體驗痛苦與悔恨。這種將人性命掌握在手中的肆虐感讓他感到無與倫比的興奮,甚至臉上因此而泛出了紅暈,麵上的笑意愈發扭曲猙獰。
窒息感讓聞人晏的腦袋一陣眩暈,唯有右肩處傳來的陣陣疼痛能讓他找回些許實感。他瞪著眼,神色空茫地看著頂頭上正對著的那輪圓月,他生平第一次從月圓中品出瀕死的頹然與絕望。
他心想,倘若當時自己沒有強出頭會如何……任南風隻對姑娘們下手,他留了記號,若是不強出頭,應當可以撐到師父他們尋來,不至於落得現在這個田地。
再來一回他會強出頭嗎?
悔嗎?
悔嗎?
悔!
悔自己學藝不精,悔自己的手不夠快,動作不夠狠,沒能拉著這惡心玩意一同陪葬。
倘若他能紮得再深一點,倘若……
太悔了。
未能成一事,便此生話終章。
許是上天憐憫,不舍得他真的就此話終章。
任南風的指骨還深陷在聞人晏的脖頸間,一位與聞人晏年歲相仿的少年,一身白衣翩躚,從屋頂上持劍縱身一躍。
月光為少年鍍上銀邊,點綴在那秀雅的五官之上,在聞人晏看來,就像是一忽臨人間的方外神仙。
一麵驚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