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動行事 也隻針對該衝動的人(1 / 2)

聞人晏這些年打扮慣了,對人的五官觀察頗深,且本身的記憶力又驚人得好,所以總是能發現一些彆人發現不了的小細節。

比如他能看出來,麵前的喜作,與他在梵澤寺時見到的第一麵,並不完全相同,能隱約發現他的臉上動了手腳。

卻聽喜作依舊滿臉笑意地輕道:“不是我。”

旋即耳朵微動,手中茶盞往身後一拋,直彈開了與聞人晏正對另一扇窗戶。

這一扇窗戶與聞人晏側邊的不同,它後頭是畫舫之間不同船屋的門廊,可彈開窗戶後,一眼看去過道外頭卻空無一人,茶盞落到窗外,卻也沒有響起該有的瓷碎聲。

聞人晏伸手拔下一旁窗沿的竹刺,看著邊緣毛躁,像是臨時從什麼地方摳下來的。尖端處還有些許紫黑色,看著像是塗了毒。

再抬頭看時,喜作已經站起身,走到了過道的窗邊,往外探去:“這裡有人,但並非是要傷聞人施主之人。”

聞人晏聞言向外頭走去,一到過道上,便見剛才要出去領單子的摘星閣仆役靠著窗邊,整張臉呈現青紫色,嘴角流著口涎,不見血跡,雙頰落有指痕,應當是被人捂了毒。而他的手上正好兜著喜作扔出去的茶盞。

喜作也跟著出來,見狀在旁說道:“阿彌陀佛,這位施主看著應是剛出了門,就碰著了那在外頭襲擊的人,所以才被不動聲色地捂了毒。”

聞人晏先是左右探看了一番,全不見一絲他人的蹤跡,隻有廊道上擺著的翠竹盆景,被硬生生掰斷了一截,能與聞人晏手中的對上。

他在仆役麵前蹲下身,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人還活著,隻是暈過去了,或許是因為被捂的時間並不長。

他當即抬手打穴,封鎖了仆役的周身穴位,以避免他身上的毒往心肺處攻去。而後想著人命關天,要先將人背起來,送去孫敏才那救治。但還未來得及動作,麵前就橫了一隻手,擋在了他的跟前。

喜作搶先一步拉起仆役的胳膊,動作靈活地一把將人背到自己的身上,朝聞人晏笑道:“聞人施主這滿身衣著華貴,還是由小僧來送他去孫閣主那去吧。”

聞人晏視線再次落到了喜作身上,眼中全是探究:“看來喜作小師傅的耳力功夫極好,全不像你自個口中所說的那樣什麼都學不到登峰造極的樣子。”

那襲擊的人雖然扔竹刺的力道一般,但能確定他輕功一流,且收斂氣息的功力幾乎能與蘇向蝶比肩,就連聞人晏最開始也未能察覺外頭有人。

“也是離得近,加上那人估計跑得著急,小僧才能稍能察覺。”

就是不知道,喜作到底是這是聽到外頭有人才扔的茶盞,還是聽到人走了才扔的茶盞,或者說,那茶盞就是為了知會那人離開。

見聞人晏依舊警惕,喜作笑成一條縫的眼又睜開了些許,溜黑的眼睛裡仿佛充斥起一些讓人看不懂的情緒:“聞人施主,小僧在梵澤寺待了已有十數年。”

說著,他就著背人的動作,動作有些彆扭地撩起藏在法衣之下的手,皮膚之上錯落著的,儘是黑紅的皺痕,讓人一眼看著便覺得反胃惡心。

又見他抬手自臉廓邊緣刮了一下自己的臉。

如聞人晏先前料想中的那樣,喜作從自己的臉上刮下來了一張人/皮/麵具。但人/皮/麵具後頭的,卻並非是宣州印,而是與他手上如出一轍的皺痕,密密麻麻地攀附在他的臉上,萬分駭人。

喜作維持著笑容,解釋道:“我曾是鄉中農戶的孩子,後來家中走水,家人在大火中儘數喪生,唯有我一人僥幸逃生,後被師父救下帶回梵澤寺的。”

他初到梵澤寺時,不僅是臉,連同整個身體都被大火燒得滿是紅痂,連同嗓音也比常人要嘶啞許多,光是看著就令人心覺恐怖,所以喜作難免被其他人下意識躲著避著,也都不太敢直麵與他說話。

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喜歡待在目盲的苦作身邊。苦作看不見他那些紅痂,自然也不會用害怕的目光對著他,這一點會讓喜作感到安心,也讓喜作感到心喜。

“師父見我可憐,托寺中佛醫為我治傷,可惜佛醫沒有神醫穀聖手那能活骨生肌的本領,去不了我這滿身的瘡疤,所以就給我做了這麵具。”說著,喜作頓了頓,又道:“此事寺中的人都知道,但也隻有寺中的人知道,不料會引起聞人施主的誤會。”

聞人晏看向喜作,他臉上、身上的傷疤看著並不似假,可心中依舊不能儘信他口中所說的話。不過聞人晏還是聽著頗為誠懇地回道:“看來是我錯怪喜作小師傅了,當真抱歉。”

誰想喜作立即就蹬鼻子上臉地回道:“無妨,我們出家人慈悲為懷,小僧是不會怪罪聞人施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