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恬恬擁有了完整的“羽翼”。
她繼續吃著野果,原本白嫩的小手已經扭曲畸形,長出鳥類的彎鉤。
付西汀說不出此刻的心情,像是看到有人彆無選擇吞服慢性毒藥,等開口時,他才發覺自己聲音不再輕鬆:“恬恬,我們快些走。”
等到了圓月基地,就不用再承受這些了。
路上的氣氛不自覺變得壓抑。
恬恬稚嫩的聲音打破沉默,她笑著說:“哥哥,這麼久,大家的病一定都痊愈了,等到了基地,我帶你去吃楊媽媽做的發糕,甜甜軟軟的,你一定也喜歡……”
“領主叔叔很好說話,恬恬纏著撒嬌,領主叔叔肯定會同意哥哥住下的。”
付西汀想起自己離開感染區的初衷,搖搖頭:“送你回家後,我還要去找一個骷、咳,人。”
“是哥哥的親人嗎?”
付西汀認真想了想,自己用血養了骨哥那麼多天,應該能算“血親”吧:“對,他走丟了,我得把他找回來。”
“哥哥會找到他的。”恬恬安慰。她和家人分開了幾星期,已經很想念了,哥哥一定也很難過。
今天一天,付西汀都在趕路,等恬恬再一次醒來時,付西汀還在走。
終於,看到被鐵絲網纏繞的感染區邊界牆,付西汀將恬恬放下。
恬恬剛落地就迫不及待地向前跑,因為不適應異化的雙腿,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一直小心注意的粉色連衣裙上蹭滿泥土,但恬恬卻顧不上了,伸手指著前方,露出笑容:“哥哥,就是前麵,越過那個小山丘就到圓月基地了。”
付西汀拍乾淨恬恬裙子,也笑了:“好。”
山丘很淺,輕鬆翻過後,一個小山寨映入眼簾。
“周叔叔,我回來了——”
發現守衛叔叔不在崗位上,恬恬疑惑:“周叔叔的病還沒好嗎?”
付西汀心裡升起一絲不妙的預感,心臟劇烈跳動,他好像聞到了……臭味。
彌漫的屍臭味。
像是經曆了一場……無人幸存的瘟疫。
“恬恬。”
“怎麼了,哥哥?”
付西汀艱難開口:“恬恬和哥哥一起走吧。”
恬恬不理解他為什麼這麼說:“可是我已經到家了呀?”
小女孩用“翅膀”艱難地推開寨門:“周叔叔生病了,但其他人還在,我帶哥哥去看育兒院的……”
死寂。
遍地腐爛的屍體,吸引來大量食腐動物——盤旋的禿鷲,蠕動的蛆蟲,變異的菌種們,享受著盛大的派對。
“楊媽媽?”
“小雪?”
“王叔叔?”
“青青姐?”
小女孩茫然無措地一遍又一遍喚著基地的眾人。
最後,付西汀聽到,呼喚聲依稀間變成烏鴉的哀鳴。
恬恬小小的影子被夕陽拖得很長,變成了彆的什麼生物。
她看向付西汀,輕輕開口:“哥哥。”
緊接著,小小的身影倒下了。
付西汀在原地動彈不得,像是被強行按在觀眾席上,被迫目睹無法言說的事物誕生。
眼前的小女孩重新站了起來——那是一隻巨大的烏鴉,每一根翎羽都漆黑無雜色,閃著金屬的光澤。
烏鴉展開翅膀,眼中透露出神性的光亮,升到基地的上空。
於是,全世界都聽到一聲沙啞的鳴叫。
·
旭日基地的監獄審訊室裡,被俘的神教信徒若有所察,大笑起來:
“你們這些不相信神主的豬玀。”
“看啊,神是存在的,災難的神明已經降臨了。”
“瘟疫踏上這片土地,之後,饑荒、戰爭、死亡將陸續登場,四位災難神會宣告人類時代的終結,成為神主的眷屬是我們唯一的救贖!”
“閉嘴,瘋子!”負責審訊的方清明麵色凝重:“說清楚,什麼瘟疫?”
神教信徒絲毫不吝嗇解答:“是你們一直不相信——我們一遍遍重複,使人異變的感染從來不是末世的主因,四位從人子中誕生的災難神才是。”
“瘟疫之神在瘟疫中誕生,將無藥可救的疾病帶給世界。”
“饑荒之神在饑荒中誕生,將人類最後的淨土剝奪。”
“戰爭之神在戰爭中誕生,將廝殺與瘋狂化為常態。”
“死亡之神在死亡中誕生,將永眠賜予陸地上的萬物。”
“這是末世地球誕生的本土神明,而我們的神主來自無垠的宇宙之外——唯有向神主獻上忠誠,成為神主的眷屬,才能逃離末世的審判。”
“帶他下去。”方清明冷靜下來,撥通基地長的通訊:“議長,您也聽見了,現在怎麼辦。”
議長蒼老的聲音傳來:“還記得圓月基地的任務嗎?”
“負責任務的小隊失聯了——那個幸存的小女孩就是從瘟疫中誕生的災難神?”方清明反應過來,試圖聯係其他議員。
然而沒有一個議員回應方清明。
“都逃跑了。”議長解釋:“這些人.精早取得了情報,他們在末世前活的很好,末世後也一樣……除了你以外,大部分議員都已經進入飛船船艙了。”
“旭日基地的資源隻能承受起一次發射!”方清明幾乎將通訊器捏碎:“明明是為末世最後一批孩子們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