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的功夫說長不長,很快就過去了。
分彆前,付浩然一步三回頭,最後還是按耐不住,伴著“噠噠噠”的腳步聲,再度跑到紀寒跟前,笑道:“小紀,明天見!”
眼見紀寒小皺眉頭,頂著對方期待的眼神,彆扭地應了聲“嗯”,模樣鮮活得讓紀丹揚總算找回了些許名為“平安”的實感。
天知道她接到司機電話時險些過呼吸,心情一瞬與她幾月前接到保姆電話時重合。
紀丹揚與周溫文隻是生意上有來往,很多事不會仔細提及。其實那天她匆忙改變行程,不僅因為紀寒發了高燒,還因她在國外的房子遭到了入室搶劫。
因為劫匪手裡有槍,所以她聘請的全職保姆不敢輕舉妄動,本想假裝不知道,讓對方謀財不害命地拿完東西趕緊走人。
誰料,一直幫襯著紀丹揚照看的朋友在此時登門,還驚動了那幾個劫匪。
兩廂爭執間,不慎引燃了煤氣爐,把屋子給點著了。
雖然搶救及時沒出人命,但本就病秧子的紀寒因此被濃煙嗆到,發了高燒,也傷了肺,直至現今都沒能好全,每天都會咳個沒完沒了。
紀丹揚是一家大型企業的負責人,手上維係著幾百上千人的生計及家庭,她不可能為了能一天到晚守著孩子而放棄工作。
可她同樣是位母親,每每紀寒遭難,她都沒能待在身邊,如何能不自責。哪怕無妄之災其實並非她陪著就能避免的。
等後續平複下來,她自嘲道:“我這親生母親做得,怎麼感覺還沒彆人對收養的孩子好。”
“不要這樣比較,母親您挺好的。”光是活著,就已經挺好的了。
紀寒安撫道:“再說了,我也沒受傷,付浩然把我拉開了。”
“是得好好謝人家。”
於是,被這事刺激到的紀丹揚不僅想認樓上的熱心鄰居為乾兒子,還給親兒子弄來了一隻兒童手表。
既可用來日常聯係,還具有實時定位監控,遠程投送影像資料,對孩子的運動和心率進行記錄等等功能。
她惦念著,入室搶劫和路遇凶徒這倆倒黴事都已齊全了,萬一紀寒真的天生凶煞,下一次就該經曆拐賣詐騙了。
也不知道盼點好的。
對此,紀寒沒太大的意見,隻是……沒樸素一點的款式嗎?
他空洞地看著手裡的兒童智能表。
表蓋繪成一隻嘴角上揚的貓,驕傲不羈略欠打,兩側妝點有一對矽膠材質的貓耳,左側那隻還鑲嵌了一顆紅寶石作為耳釘。
因為是在兒童手表上,所以不會讓人覺得價格不菲,反倒容易被錯認為是劣質染色玻璃珠。
有點太過可愛了,在紀寒的審美裡,可愛永遠是最缺乏吸引力的。
可愛的人也是。
紀丹揚仿佛能讀懂兒子的內心想法,惡趣味道:“我還送了個對應款給浩然,已經跟付總他們說過了,你明天上學的時候順道拿去送他,是隻小白狗鑲藍寶石。”
“你彆看不上,這倆可是定製款,彆人想要都沒有的哦。”
這種定製款有什麼意義嗎?
而且都定製了,這些兒童製品就不能放棄花裡胡哨的設計嗎?
另一位收到定製款的小朋友倒是非常喜歡。
同樣是扣在手腕上,這手鐲比他曾見識過的唐門機關弩要精巧得多,雖不能製敵,但隻要胳膊一抬就能傳信千裡,怎能不驚歎!
就是神奇過頭了,他對如何使用完全是一頭霧水。
為了防止霧水凝成漿糊,把付浩然那本就不聰明的腦袋給粘住,紀寒隻好就著同桌的優勢,將凳子搬近一個蹲位,手把手地去教他一些基礎性操作。
“看到戴著差不多手表的人,隻要用這裡和對方碰一下,就可以加上聯係方式,成為好友。”
付浩然實踐出真知,照著紀寒說的方法,朝著離他最近的一塊智能表碰了下。一聲短促的“喵嗚”響起,紀寒的智能表有了第一位除綁定監護人外的聯係好友。
“按著這個地方,湊近說話,然後鬆開,就可以把語音消息發給對方了。”
於是,紀寒的智能表裡有了第一條語音通訊記錄。
內容是付浩然一聲試探性的“小紀”,和緊隨著的一段“嘻嘻”傻笑。
沒有任何意義的一段測試,沒有哪怕一丁點的留存價值。紀寒的指尖懸在刪除鍵上,最後還是沒能落下。
心想,留著也沒關係,耗不了多少內存。
他沒想到,他的第二條通訊還是來自付浩然,也同樣是一聲“小紀”。
隻是相比起前一條,付浩然這一次的語氣多了幾分慌張和無措,還夾雜入幾聲爭吵。
付浩然方才太過慌張,下意識就想去找人幫助。而在這個世界,除了付熙和周溫文,他最相熟的,就是他的“好友”紀寒。
剛把消息發出去,他就後悔了。
可這些新潮玩意對他來說操作難度太高,他不曉得該怎麼撤回,也不知原來可以撤回。
不過,平時他在學校裡沒事就喜歡喊紀寒幾聲,他理所當然地想,小紀應該不會察覺到什麼的,嗯。
而後欲蓋彌彰地補了一條“發錯惹”,再抱膝坐回門邊,一動也不敢亂動。
半小時前,付浩然正把玩具一件件地從付熙房間搬回自己房間。經過嚴格的認定,他已經不用跟爹爹和爸比一塊睡“大通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