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春遊”開車走了足足有三個多小時,也難怪紀丹揚會說“不方便”。
不過即便坐了這麼久的車,付浩然依然精神得不行,路上一直盯著外頭的景致飛速倒退,就算已經坐過很多次,還是會感歎:“好快好穩哦!”
畢竟若是換成馬車,同樣的路程可得走上三兩天,且不知得有多顛簸。
倒是紀寒,剛從車上下來時,無論是唇色還是臉色,都像刷上牆灰般慘白,不住地劇烈咳嗽著,生出像氣管被反複拉扯一樣的抽疼。嚇得付浩然連忙上前給他拍背順氣。
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紀寒喃喃道:“汽車這玩意……也太落後了。”
哪落後了?聽到碎語的付浩然不解。
紀丹揚口中的“鄉下老家”,其實是一片極具曆史價值的古建築。
坐落在水秀山青間,空氣清新,風景絕美,除卻交通不方便、電線不好拉、網絡經常斷等能爆殺現代都市人的毛病外,總體而言非常宜居。
也是因此,紀丹揚的的爺爺從集團撂擔子退休後,就搬回了老家常住,而他們走這一趟,除了郊遊,主要也是為了看望他老人家。
“這兒一開始是說要收回去的,但後來又改說要弄成那啥……生態博物館,讓我們多注意點,在不破壞原生建築的前提下繼續生活,保留風俗。”
紀丹揚介紹起自己的版圖,“你們看,從這到那,現在全都被圈起來當景區了,我還在周圍投了不少改建出來的民宿。”
“不是普通房子咩?還要被圈起來參觀?”
付浩然左右張望起麵前的紅瓦青磚,木門銅鎖,和燈籠高掛。雖然與他曾經所住的房屋樣式略有不同,但大體還是比城裡高聳入雲的鋼筋水泥要來得親切。
周遭熙攘,與他身上的衣裳相配,恍惚間,似身回往昔。
“這可不普通哦。”一位老人家從宅子裡緩步走出。
他穿著短衫,提了個釣魚桶子,看上去已至耄耋之年:“不算上修補的話,這少說也得有三百年了,尤其院子中間那棵樹,活了足足有五百年,要知道我們文明至今也就勉強夠栽十棵這樣的樹。”
“十棵……”付浩然怔怔地抬頭望向古樹。
帝王家總說“千歲萬歲”,總說“千秋萬代”,洪荒神話中更是常言萬年。所以他此時一經提醒,才堪堪意識到,原來他曾在的曆史,不過五十個百歲老人,十棵五百年老樹。
聽起來好短,但身在其中,又不禁感歎其恒長。
“老頭子,彆吹噓你的樹了。”紀丹揚笑道。
“舍得回來了?”
紀爺爺沒好氣地瞪了眼他的孫女,而後視線在兩隻小崽子中間流轉,一把撈起付浩然的手,問:“這是你偷偷多生的大兒子?”
根據他的深刻了解,紀丹揚這貨什麼出格的事都做得出,突然變出個小孩算事小了。
不等紀丹揚出聲,付熙已經眼疾手快地把付浩然拽回自己身邊,對長輩禮貌笑道:“是我家小孩,叫付浩然。”
動作快得,像是生怕自家可愛小孩會被這家子給拐走。
“唉沒事,來,也喊聲曾爺爺。”紀爺爺親切道。
付浩然眨了眨,乖巧喊了聲:“曾爺爺。”
而後又情真意切道:“您看起來真像山間裡的仙翁,特彆帥氣!”
紀爺爺當即笑開了花:“唉! 真乖。”
在這一聲“曾爺爺”的加持下,付浩然成功在紀寒家的老宅收獲到貴賓級的禮遇。
特彆是有沉默寡言的紀寒作為對比,他這種總是樂嗬嗬又夠嘴甜的小孩必定是更加討喜的。
紀寒合上書,望向剛把紀爺爺逗得彎了眼的付浩然,難得多了幾分愜意,玩笑道:“怎麼他們都更喜歡你呀,我就沒人喜歡了。”
“我喜歡小紀你呀。”付浩然不帶片刻猶豫地開口。
紀寒看著他這直愣愣的模樣,一時逗弄心起,又問了句:“你是對所有人都這麼說的嗎?”
付浩然被問得一怔,而後正兒八經地在腦海中一個個排除了起來。
他在幼兒園裡認識過不少彆的同學,見識了很多不懂禮貌,缺乏教養,隻會搶人玩具或與人打架,然後搶不過、打不過還隻會哭鬨的人類幼崽。作為年長許多的“大哥哥”,他肯定不會跟稚子一般見識,但要說得上喜歡的,自然是僅有既好看又聰明的紀寒了。
於是,他老實回答。“隻對小紀你說過哦。”
紀寒聞言眯了眯眼:“那是以後也隻跟我說嗎?”
付浩然揪起眉頭,陷入了沉思。
他還沒能沉思出一個結果,紀丹揚特地約來給他們拍兒童寫真的攝影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