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溫蕭還是緩緩露出笑,應了下來。
次日,楊瑞成旗袍店。
溫蕭又迎來不速之客,李江海的寶貝妹妹李小溪。
前世李小溪終身未嫁,磋磨了她大半輩子,比起時不時夜不歸宿的李江海,說來好笑,她才是溫蕭最熟悉的人。
隔著三十餘年光陰,此時的李小溪還年輕稚嫩,唯有一雙陰鬱的眼睛,輕易勾起溫蕭不愉快的回憶。
她一手拎著個保溫壺,一手叉腰對著店門大喊:“溫蕭你給我出來,我倒要看看你是哪裡的狐狸化成的精!”
這一代是住宅區,旗袍店是方圓二十米內唯一的店鋪,且退在一片梧桐樹後,並不是尋常攬客的街邊店。
李小溪很快發現這個策略不行,吸引不來看好戲的群眾。
溫蕭大大方方開門,麵帶微笑:“年紀輕輕學什麼不好,學潑婦罵街?不像你該有的教養。”
“你教養好?你教養好怎麼會跟我哥談了兩年,轉眼跟什麼野男人相親?你教養好怎麼好意思還讓我哥給你介紹生意?”
“我給你哥介紹費的,他不白白介紹。”溫蕭頓了一下,淡淡說,“還有,他不是野男人,我們認識二十年,而且,我們已經結婚了。”
還好給了介紹費,要不然長十張嘴都說不過李小溪。
溫蕭暗暗慶幸。
但李小溪的重點全在後半句,她欺身上前一把扣住溫蕭的手腕,怒目而視:“你說什麼?你……你結婚了?”
“嗯,我結婚了。”
李小溪突然大哭,聲嘶力竭地喊:“你對得起我哥嗎?我哥天天魂不守舍,上班被領導罵,回家被我媽罵!你轉眼就變了心,你對得起他嗎?”
眼前的李小溪和溫蕭記憶中的樣子交疊起來,前世她和最後一任男朋友分手的時候,也是這般怒斥人家。
不等溫蕭開口,李小溪突然後退一步,擰開手上拎著的保溫壺,迅雷不及掩耳地往溫蕭潑過來。
這一刻,時間像停滯了一樣。
溫蕭感受到粘稠而沉重的液體潑在自己身上,刺鼻的油漆味潑灑開來,似乎有一滴濺在了臉上。
她用衣袖擦了擦,低頭一看,一片猩紅。
李小溪臉上有一絲慌張,但依然表情狠厲,死死盯過來。
溫蕭抬手摸到腰間還沒解下的鑰匙圈,手指摸到警報器按鈕上,輕輕按了下去。
它發出刺耳的警報聲,一時間路過的行人紛紛駐足停在旗袍店門前幽靜的小路路口。
“你想有人圍觀,這下如你所願。”溫蕭輕輕說。
不過片刻,兩輛自行車飛速而來,為首的高個子把車往路邊一扔,撥開人群奔了進來。
溫蕭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但來人臉上泛著不常見的紅潮,11月的天氣裡額頭滿是汗珠,粘上了幾縷頭發,想來,隻過了那麼一會會兒。
時途微微喘氣,抬起手腕用袖子擦了擦她臉上剛染上油漆的地方:“彆怕,我來了。”
溫蕭聞到他衣袖上乾淨的洗衣粉味,淺淺一笑:“報警器果然很好用。”
時途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都沒看李小溪一眼,對終於喘著氣走上前來的鮑博說:“去報警,順便用派出所的電話聯係孟金語,讓他跑一趟電信局,安排人下周上班過來一趟。”
鮑博嗷了一聲:“師兄,我快累死了,你讓我歇5分鐘。”
李小溪聽到報警兩字,臉上現出一絲害怕:“乾什麼報警?我隻是給她個教訓,讓她以後還敢不敢水性楊花見異思遷!”
時途臉色一變,鮑博不等他發作,先從地上彈起來:“你造什麼鬼謠?!年紀輕輕滿嘴胡說八道!我們嫂子和我們師兄戀愛結婚,光明正大,你誰啊?是暗戀我師兄,還是同性戀愛我嫂子?愛而不得是你的問題,瘋狗亂咬人嘛這不是!還學人家小太妹潑油漆,我不報警抓你我他媽今天改我師兄姓!”
鮑博中氣十足,圍觀人群開始指指點點。
“噢,同性戀啊,稀奇稀奇!”
“這旗袍店小姑娘人很好的呀,潑油漆的大概是太妹,哎喲,進了派出所白養了!”
“談朋友嘛,談得攏談,談不攏分手很正常的嘛,做啥要這樣啊……”
“……”
李小溪聽著圍觀人群的議論,臉色漸漸慌張,衝上來想抓住溫蕭求情,被時途遠遠隔開。
他臉色鐵青,冷冰冰說:“請你離我太太遠一點。”
鮑博終於歇夠了,轉身去取車。
李小溪又衝上前一把拉住鮑博的手臂:“彆報警,彆報警!我真的不是有意的,隻是氣不過她跟我哥分手而已。”
鮑博像躲細菌一樣躲開,吱哇亂叫:“臥槽,隻是分手就要潑油漆啊?你他媽喪心病狂!我嫂子分得對,分得呱呱叫!”
看著鮑博車子騎遠,李小溪很沒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想哭又哭不出來的樣子。
警車呼嘯著須臾就到。
看著帶著家夥什的大蓋帽,踩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板著臉上前來,李小溪癱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
大蓋帽一看,樂了:“你乾的?”他用電棍指了指旗袍店門口滿身紅漆的溫蕭。
李小溪癟著嘴點點頭。
大蓋帽低喝了一聲,也不廢話:“那走一趟吧,受害人和家屬也一起去錄個筆錄。”
四人陸續上車,李小溪戰戰兢兢坐在了副駕駛座。
騎著車剛趕到的鮑博,眼見著幾人上了車沒他的份,哭喪臉著說:“師兄,我好累啊,我能不能休息一會兒再過去?”
時途從車窗裡扔出一串鑰匙:“幫你嫂子看店,機靈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