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拙 他被釘在宿莽對麵的牆上。是真……(1 / 2)

四人生平記錄帖 黃嘉樹 4320 字 10個月前

宿莽一蹦三尺高,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這不對啊。心魔不是隻有自己才能進入嗎?”

“剛進入這遍地石筍的溶洞,我就發現太熟悉了。而且剛剛我和他交手的時候,特意用上了師父後來教我的招數。但他回手的方式和我記憶裡的不差分毫,並且沒有表示驚訝。”

這意味著,無論季雲間如何運作,安若拙都隻會遵循季雲間原有記憶裡的樣子處理,不會偏差出分毫。因為他隻存在於季雲間的時間裡,而他存在的那段時間,季雲間是不認識宿莽的,故而,他是看不到、碰觸不到宿莽的,反之亦然。

隻有季雲間最害怕,最孤獨,最痛苦,最想抹殺或挽救的回憶才能被稱為心魔。

宿莽有些頭疼,牽扯進彆人的心魔裡可不是什麼好事。如果季雲間能克服還好,如果不能,恐怕自己得和他一起走火入魔。

在他焦慮得團團轉的時候,季雲間好心道:“現在急也沒用。那個地下河是這裡唯一的水源,你去洗把臉,冷靜一下。”

明知沒什麼用,宿莽還是聽話地去地下河邊洗了把臉。他剛揩乾淨臉上的水漬,聽得一陣轟隆隆的聲響,像是一扇沉重的門或是石頭被移開。

他掬了把水,漱了漱口才道:“什麼聲音?”

季雲間道:“吃飯了。”

然後兩個身著渚空城藍色道袍的弟子,端著兩碗飄著幾片青菜的白粥,從密集的石筍中閃現出來。

他們將粥碗隨意地放在地上,撒了一大半,然後解下褲子,在地下河的上遊撒起尿來。

宿莽剛剛吞下的河水瞬間反了上來。他也明白了為什麼剛剛安若拙喂季雲間喝水,他那麼反抗的原因。

宿莽也嘔得滿臉通紅:“季雲間,你幼不幼稚。”

季雲間仰頭大笑,神態和剛剛的安若拙不差分毫。他因嘔吐憋紅的眼角還沒褪色,上挑的細長眼眸又平添了幾絲魅惑。

安若拙在地下河圍繞的一個凸出來的石頭上打坐。

季雲間端起那兩碗白粥一飲而儘。看到宿莽譴責的眼神,他道:“安若拙辟穀了,不用吃。”頓了下,又補充:“我的心魔中你也死不了不用吃。”

宿莽道:“你說他到底是不是南洲安府中人。”

季雲間道:“不知,我現在問他,他也不會答我。”

這是季雲間記憶裡的安若拙,他不會做出季雲間記憶裡不存在的事,也不會說出季雲間記憶裡不存在的話。

兩人枯坐一陣。

宿莽問:“你的心魔如此平靜無波?哪裡魔了?”

季雲間看著安若拙道:“來了?”

宿莽問:“什麼來了?”

就見正在打坐的安若拙突然倒了下去,雙手緊緊扣住自己的脖子。那脖頸和四肢上的符咒正在不停地收緊,令他喘息不得。

季雲間道:“渚空城給他下了咒,每天一到特定的時間,他的全身血液便會逆流,法力倒灌,手腳的符咒會粉碎血肉,箍斷他的腕、踝骨頭。如果他不拚命扣住脖子上的符籙,忍著劇痛用自己倒灌的法力加以抗衡,他的喉骨和頸骨也會粉碎掉,不是窒息而亡就是斷頭而亡。之前,每到這時我是在那邊的。”

宿莽順著季雲間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是一顆高大石筍的背麵。

“他雖啟蒙我修道,但我那時太小,又剛和父母分離,哪裡知曉這些,隻以為他有什麼瘋病,怕他一瘋起來失手殺了自己也殺了我,怎麼也不肯親近他。符咒發作時,更是縮成一團,動也不敢動。”

大約持續了半個時辰,安若拙才好轉一點。

他七竅流血,符咒漸鬆,慢慢旋轉著擴大開來,露出他隻剩白骨的細得嚇人的手腕、腳踝,爆裂開的肉沫和鮮血撒了一地。他平躺在地上沉重地喘著粗氣,突然如瘋子般大聲哈哈哈笑了起來,繼而又聲嘶力竭地叫喊著,周身漸漸發出刺目的法力白光,那些碎在地上的血肉漂浮在空中,又融合進他的傷口。

彆說此時年幼的季雲間覺得他癲狂恐怖,不敢靠近分毫。就算是現在的宿莽看著,也覺得這場麵著實瘮人。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安若拙又恢複了在河中石上閉眼打坐的模樣,麵目平靜無波,俊朗又淡然。

宿莽突然明白了過來,他那嫻熟的治療方法,恐怕是他經年累月在自己身上實踐出來的。

宿莽問季雲間:“此刻你們被關在地下石籠中多久了?”

季雲間答:“不知,我從出生起就和父母被關在這裡。當時也不知時日是何概念。我父母……他們離開這牢籠後,安若拙便被關進來與我作伴了。”

“沒想過要逃嗎?”

“逃不出去的。石籠中遍布渚空城陣法,而且此時,我和安若拙的體內也被種植了上百道陣法。他們不會殺我們,但是有的是方法讓我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宿莽歪過頭去看季雲間:“我發現自從進了心魔,你變得有問必答,乖多了。”

季雲間瞥他一眼,抿緊了嘴唇,不再言語。

石籠中果然分不出日月。無論什麼時候,頭頂那道裂縫中漏下來的永遠是淡淡的清冷月光。宿莽已不分晝夜,迷茫地瞪著那片月光,想這恐怕也是渚空城的陣法吧?

季雲間仿佛是想彌補安若拙,每日拚命地跟他練功,背他教的心法。在他受刑的時候幫他用力扣住脖頸的符咒,往往弄得自己也是雙手血肉模糊,又等著練功後安若拙幫他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