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安思索一陣,又問:“祝寧生真的是你殺的?”
季雲間又“哼”了一聲:“他如此作惡多端,人神共憤,何須我動手。”
這邊兩人悠閒對飲,那邊兩人焦頭爛額。
宿莽和黃耘霄誰也沒想到環淵閣內部是這個樣子的。他們正處於第一層裡,整個房間幽靜灰黑。房間沒有放置油燈,沒有采光的天窗,完全不像是一個看書的書閣。
所有的書都在空中亂七八糟地懸著,諾大一個不著邊際的房裡上半部分被擠得滿滿當當。每一本書都有一條細細的絲線垂下來,絲線末尾綁著一隻狀如水滴的鬼物泛著幽幽的光暈,它們口中念念有詞,不停地在背誦書中內容。
宿莽和黃耘霄兩人凝神靜聽,嗡嗡之聲不絕於耳,什麼都分辨不出來。
黃耘霄皺眉:“這麼多書,堆得又雜亂無章,怎麼知道哪些是我們要找的?難道一本一本翻嗎?”
宿莽也犯了難:“房裡應該有什麼陣法機關。”
二人一陣搜尋摸索,幾個時辰過去了,地板、牆壁甚至屋頂都被撬了個遍,還是完全不得章法。而且半天過去了,這書閣也見不到一個人影。
宿莽尋找得累了,攤坐在地上,捏住垂在眼前晃蕩的一隻鬼物,對方是一團霧氣聚成,根本拿捏不住,從他指縫間流雲般化成一道灰色的煙傾瀉出去,又在旁邊凝聚起來。
黃耘霄罵罵咧咧也坐下來:“渚空城的後輩太不努力上進了,好歹來個尋書的人讓姑奶奶問問!難怪三叔說渚空城一副頹敗之氣。”
那些鬼物密密麻麻垂在二人身側,像飛蚊般細小的聲音吵得人煩躁不安。黃耘霄順手拽住一根細線,居然是實體,差點被她拽斷,她往下一扯,細線連著的書被她拽了下來,上麵都是古字她也認不全幾個。
宿莽湊過去看,也看得眼發暈,頭發脹。上麵不單全是古文,而且咬文嚼字,甚至有以圖代字的地方,畫得也是莫名其妙。
黃耘霄摸了摸書頁,觸手粗糙,上麵的字凸出於紙麵以上,再一細看,是鬼物吊著的細線在書本這端分成無數股更細的絲線,將每一個字描了一遍。
她恍然大悟:“我知道了,這些鬼是書蟲!”
宿莽問:“什麼是書蟲?”
黃耘霄傲氣地一仰頭:“書蟲是我命的名。三叔和我說,有些才華橫溢,卻鬱鬱不得誌的博學君子,橫死後因懷才不遇壯誌未酬,化為鬼魂。又因一身傲骨,不肯於世俗的鬼物同流合汙,時間久了,自成一派,他們隻身遊走於山川大河中,等著自然消散於天地之間。”
“那將他們縛於書中是為何?”
“他們愛學,而且肯學,更有甚者,一輩子就鑽研一本書。書裡是他們最喜歡的地方。”黃耘霄手指捏訣,祭出一點法力在指尖,道:“我需要有同時記載著關於石門鎮江家女和東海神獸夫諸的書籍。”
話語被咒術包裹住,揉進指尖的法力裡,化為人耳聽不到的聲響,傳於空曠的房間內。
一些書蟲閉了嘴,而另一些書蟲則發出比剛剛更大一些的碎語,不多時,亂七八糟堆在空中的書籍都朝同一個方向轉了起來,偶爾會有一些在黃耘霄的周邊停下。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倆人周邊懸了約上百本書籍。
黃耘霄將咒法教給宿莽道:“接下來,你可以讓書蟲將有關兩者的部分念給你聽。”
這比從浩海如煙的書裡一本一本去尋找翻閱來得快多了。
宿莽不經感慨:“這種辦法真是方便。”
黃耘霄已經找了塊空地坐下,開始閉目聽起書來,卻還不忘回宿莽:“好是好,就是書蟲的魂魄將永生永世被囚禁在這裡,不得往生。”
這環淵閣裡汗牛充棟,數以萬計的書籍,不知綁了多少不屈的書生靈魂。宿莽不敢深想,挨著黃耘霄坐下,也開始閉目聽書。
環淵閣為了保證古籍不損,書本畫冊都是用法力養著,外麵的天光雲隱透不進閣裡一分。
二人不眠不休地聽了許久,才聽完第一層的書籍。
什麼收獲都沒有。雖然書裡都有提及江家女和夫諸,但一個在仙首人物介紹裡麵,另一位在神獸身份記載裡。上百本的內容都差不多,根本沒有重合的關鍵詞。
可是這才環淵閣第一層。
宿莽和黃耘霄互相嘲笑了一圈對方疲憊的姿態,往下進入第二層。
第二層篩選出來的書和第一層差不多,依舊是又多,又沒有什麼價值。
黃耘霄實在是太累,乾脆躺在地上聽。
宿莽讓她先休息會,他先聽,待會兒倆人再換著來。
黃耘霄絲毫不客氣,立刻四仰八叉躺平了,不多時發出輕微的鼾聲。
如此往下,待到第五層,才收獲到一個新信息,原來夫諸的主人名叫燕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