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有獸焉名馬福 可是世間沒有如果,隻……(2 / 2)

四人生平記錄帖 黃嘉樹 4505 字 10個月前

黃耘霄根本反應不過來,被按進深深的雪中,等她憤怒又恐懼地將自己拔出來時,發現自己並沒受傷,大老虎的嘴唇上叼著一條死去的毒蛇。

這種大冬天不冬眠,還在四處尋找獵物的毒蛇絕非常物。黃耘霄此時已經微入道門,隱約知道了一些常識之外的東西,當然更加明白是老虎救了她。

正在此時,她身後的樹林微微顫動,抖落下一些雪來。

老虎警惕地轉身,狀似無意地走兩步,卻將黃耘霄擋在身後。

樹木和草叢的縫隙裡露出一張戴著獸毛帽子的蒼白人臉來。

黃耘霄驚喜地喊:“萬裡,你來了?”

萬裡此刻矮小又消瘦,完全不是他後麵露於眾人眼前的模樣。他一眼瞥到黃耘霄身前的大老虎,瞬間繃緊了身體。他皺著眉頭,喝問黃耘霄:“你怎麼和馬腹在一起?它是……”

然而他的話沒能說完,被老虎的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咆哮打斷,它前爪刨著雪,眼神裡滿是危險的警告。

萬裡說到一半的話咽了下去。

黃耘霄沒察覺他的緊張,隻歡呼道:“你認識它?是你讓它來的嗎?它叫什麼?馬福?”

黃耘霄完全沒有了剛剛對老虎的害怕和緊張,她像老熟人般摟上老虎的脖子和後背:“你好舒服,好溫暖啊。”她恨不得整個人都貼在老虎身上。

老虎體型相當巨大,幼小的黃耘霄努力伸長腳都夠不到它的肚皮。她像一隻蜘蛛一樣將自己嵌進老虎的深毛裡。

而大老虎一動不動,任由她摟著脖子趴在背上,它甚至偷偷調整了自己的虎毛,讓它們變得更長更柔軟,更好地包裹住瘦弱的黃耘霄。

黃耘霄好似睡著了,連萬裡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她夢見自己住進老頭子們的石頭屋,裡麵有一個她從沒見過的漂亮女人對她笑,女人帶她烤火,盛了碗又香又燙的肉湯一勺一勺慢慢喂她。

大老虎正式被稱為馬福,開啟了陪在建寧小霸王身邊的日子。

也不知道是它的存在使得黃耘霄成為了建寧的霸王,還是黃耘霄的存在使得它成為了建寧的妖獸之首。反正她倆到的地方所向披靡,寸草不生。

僅僅一個春秋,黃耘霄的個子躥上去不少,但因為之前營養太匱乏,她終究沒有長得太高。

她自己對此倒是很滿意,她說:“要是我長得又高又胖,馬福就要馱不起我啦!我要奴役你做我一輩子的坐騎!”

大老虎無所謂地打個哈欠,懶洋洋地翻開肚皮曬太陽,看黃耘霄打坐吐納的姿勢不對,又用尾巴幫她調整一番。

黃耘霄練至一半又靈機一動:“我給你打烙印吧!這樣你在哪裡我都可以找到你!”她剛學會這一手,拿很多低階妖獸練過手,自詡已經爐火純青。

她摩拳擦掌試了一次又一次,發現怎麼也烙印不上馬福。

馬福充滿慈愛的眼神看著她從懷疑自己到逐漸暴躁,最後失望又生氣地往地上一躺,拿屁股對著它。

她氣鼓鼓地說:“肯定是因為你的修為太高了。我要努力修煉,總有一天要給你打烙印。”

大老虎慢吞吞踱至她麵前,拿舌頭舔了舔黃耘霄的額頭。

一股奇怪的感覺在她腦海中竄過,她好像對馬福有了不一樣的感覺。黃耘霄糾結半天才思考出該用一句什麼樣的話來表達。

她猶猶豫豫對馬福說:“怎麼回事?我……突然好想抱你大腿。”

馬福咧開嘴角,發出愉悅的嗷嗚聲,它走近黃耘霄,額頭上紅光閃爍,與她頭抵頭地靠在一起。

黃耘霄以為大老虎和她玩鬨,緊緊抱住它毛茸茸的大腦袋,朝它的大鼻孔裡滋口水。

漸漸她察覺出不對,她的額頭滾燙,用手擦了擦後驚喜地發現自己烙上了馬福。不對,是馬福給黃耘霄打了烙印,而後交換了二者的從屬關係。

那個時候的它,便已將自己的命交到了這個懵懂無知的少女手中。

黃耘霄天賦極高,教她的東西不需來第二遍,況且建寧地勢險峻,妖獸聚集,能極好地鍛煉她的身手,馬福來到建寧的第二年她就毫無懸念地結了金丹。

這一點很快被建寧的糟老頭子們察覺。他們爭先恐後地搶奪黃耘霄,將她囚禁在自己的石屋或者石洞裡,逼她學他們的獨家道法。

但隻要馬福一出現,那些糟老頭子一個個均兩股顫顫,扶牆而出。很多很多年後,他們才習慣馬福的神出鬼沒。

黃耘霄也曾逼問三叔或利誘二叔,問他們為何怕馬福,但他們支支吾吾隻說馬福是妖獸之王,法力高強,除此之外再也吐不出什麼。

黃耘霄知道這都是屁話,但她不認為馬福的出處會影響她們二者的感情,遂也不糾結理會。她的心一向大得可以。

在建寧孤獨成長的兩百年間,唯有身邊的馬福是彩色的,她以為以她的修為,以馬福的修為,她們可以一直一直一直相依為命地生活下去,直到最後老死在同一個洞穴裡。

如果她一開始就捏死那個遍知真人就好了,如果她在得知自己天煞孤星的命運時堅持回去就好了,如果在最後的時候刻她緊緊抱住它就好了,隻要她抱緊它,它怎麼可能舍得自爆。

可是世間沒有如果,隻有讓人悔恨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