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一個銅盆磕了兩下,盆的邊緣掉下一塊褐色的碎屑,露出裡麵金色質地。
這個普通的洗臉盆居然是由金子打造而成。
安隅嘲諷地冷笑一聲:“看樣子,渚空城那些人根本不識貨。”
黃耘霄誇張地驚呼:“你們……你們家居然用金子做盆?”她接過哪個盆翻來覆去地看:“這是乾什麼用的?”
安隅輕咳一聲:“大哥洗毛筆的盆,用的時間太久,墨水都在上麵結垢了。”
黃耘霄不可置信:“洗毛筆用金盆?”她順手撈起桌上的兩根毛筆:“這個也是金子做的嗎?”
安隅看一眼,抽出靴子裡的小刀在褐色似竹子質地的筆杆上刮了兩下,隨後遞給黃耘霄:“藥玉而已。”
“臥……槽……”黃耘霄驚歎:“傳說中賊貴的藥玉?你們家拿來做筆杆子?”
安隅卻見怪不怪,淡淡道:“大哥身體沒那麼好,大聲點兒說話都胸口疼,所以母親在他身邊的用具裡藏了大量的藥玉,給他養養。”說完,她撇嘴一笑:“大哥也是因此獲得一個儒雅公子的名號,初聽時他自己都覺得離譜。”
安府前院在遭難的時候被完全摧毀,翻開沙土,底下埋著的都是被燒得焦黑的物品和痕跡,而後院大部分的屋舍都被沙子壓得垮塌,隻剩幾間主人的房子因為修葺得堅固,還勉強屹立著,可能是門窗緊實,沒有黃沙進屋,隻是單純地被掩埋在沙土之下。
這些幸存的房子周邊都被人挖出連通的地道,並沒有布置什麼陣法隔絕,挖的手法也很粗糙敷衍,人經過的時候時不時地掉下一些沙土。
宿莽彎腰前行,艱難地道:“這裡難道是瞎眼老太太她們的祖輩挖出來運東西的通道?”
黃耘霄趴在地上看了看:“有重物拖行的痕跡,如果是修道者,即使拿著重物也不需要在地麵拖行。”
這句話點醒安隅。
瞎眼老太的兒子兒媳說百裡他們在煉丹,既然煉丹肯定需要大量的法力。可南洲現在靈力稀薄,他們用什麼東西撐起如此巨大的陣法?還有鳥女貌似要孵化,聽上去也是需要大量的靈力支撐的樣子。
這樣的話,百裡他們選中南洲的理由是什麼?還是他們用什麼辦法儲存了大量法力?
四人在僅存的幾間院子裡像無頭蒼蠅一樣轉來轉去。
黃耘霄在安隅父親的書房裡翻著一大堆空白紙:“我們到底在找什麼呀?”
安隅咬牙:“線索。”
她正麵對著一個木頭盒子,盒子上雕刻著精美的花紋,這個盒子打開方式很特殊,不是開蓋的方式,而是像開門一樣將最前麵那一塊木板打開。
這種盒子她記憶深刻,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因為父親的頭顱曾被裝在和這個一模一樣的盒子裡。
但是裝有父親頭顱的盒子已經被她和母親親手深埋地下,怎麼在父親的書房裡又出現個一模一樣的?
她伸出顫抖的手,撫摸上盒子最前麵的那塊木板,剛要打開,卻有一隻白淨修長的手從她身後伸出捏住了她的手指。
季雲間仿佛看穿了她的忐忑不安,伏下身輕聲道:“我來。”
安隅轉頭,目光剛好對上他嫣紅的嘴唇和獨屬於鮫人完美無瑕的側臉,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她之前怎麼沒覺得,季雲間這麼……嬌媚?
她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快速縮回自己的手,隨即又產生一種懊惱,自己明明有更擔心的事情,怎麼輕易被季雲間分了心神。
季雲間瞥她一眼,眼裡突然充斥一點薄薄笑意。
空空的寶物架上隻放了這個盒子,而且位置正中,仿佛對進入這個房間的人揮手,歡迎他們來將自己打開。
季雲間將它從寶物架上取下來,放置在書桌上,盒子不大卻很重,因為季雲間放下的時候,磕在書桌上發出重重一聲響,還揚起一片灰塵。
安隅緊緊盯著盒子,黃耘霄和宿莽見她鄭重其事的眼神,不由自主也被吸引過來。
在季雲間將盒子拉開一條縫隙的時刻,三清鈴突然從宿莽的手掌心中衝出來,發出一道刺目的幽藍光芒。
而盒子大打開之後沒有安隅害怕的畫麵,而是從裡麵源源不斷地湧出大批稿紙,大的小的,黃的白的,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
宿莽在三清鈴出來那一刻,腦海中像是被強硬塞進一本厚厚的圖畫書,每一頁上印著一幅畫,每一幅畫上的場景和人物都在不停地動,那都是各種各樣的回憶片段。
獨屬於陌回赤子的回憶被從三清鈴中抽離出來往宿莽腦袋裡鑽去。
他的瞳孔裡印著三清鈴幽藍的光芒,印著一張張稿紙從盒子裡往下掉落的情景,在紙張這麼快速掉落的瞬間,他清晰地看清楚了每一張紙上的內容,想起每一張的紙背後的回憶。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間,在宿莽一個閉眼又睜開的眨眼間,三清鈴完成使命,再次沒入宿莽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