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耘霄眼珠一轉，看向季雲間。

安隅懷裡抱著那本風滿樓出來的書，整個人略顯狼狽：“百裡之所以挑選那些不成形的胎兒，因為隻有這樣才能挑起鳥女失去自己孩子的憤怒，讓她最大程度地保護腹中胎兒。她現在處於陣法中心，所有的鬼怪都朝此地而來，皆會為她所用，助她孵化。”

祝適也道：“也就是說除非她甘心赴死，否則已經沒有人能殺死她。”

黃耘霄不信，她重新拿起魚叉：“我能，剛剛若不是季雲間阻止，我就要殺死她了。”

安隅握住黃耘霄的魚叉：“就算你能殺死她，可你的命格呢？不止命格的返還，她還是你真正意義上的養母，養育之恩大於天，你殺她如殺母。所以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殺她，唯你不可以。”

安隅極速翻開手中的禁書，垂吊著的書蟲往上蠕動，爬回書頁，紙上的文字不停轉換，最後定格在幾個奇怪的文字上。

書蟲趴在上麵行走一番，仿佛知道幾人看不懂，乾巴巴地說：“予命格者殞而後受命格者隕，無恙，反之咒術複還。”

黃耘霄以為它能說出什麼高深的東西，結果是這樣一句不痛不癢的話。

“這有何難，”她嗤笑一聲，拿起魚叉對準自己的脖子：“那我先死，你們記得殺了她。”

祝適看她如此果決，急忙去奪她的魚叉：“不行，除你之外這個世上沒有人能殺死她，因為沒有第二個人能讓她心甘情願地去死。”

仿佛像是印證祝適的話一般，萬裡化為一道流星朝鳥女掠去，他再也不能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如此痛苦。

每耽擱一分鐘她就多受一點苦，師父不動手，他就自己動手。

他飛至眾人跟前，抄過黃耘霄手中的魚叉，狠狠朝鳥女的額頭拍去。

但也就是那一瞬間，鳥女的瞳仁突然遍布黑色，嘴部前凸化為一張尖利的鳥喙，上下布滿尖細的牙齒，她發出一聲嘶吼，空中那些被吊起來的女人們一呼百應，全朝萬裡看。

女人們滴落的黑色血液，化為一個個不足指節大小的嬰孩厲鬼，被自己的母親用血絲操控者，朝萬裡襲去。

祝適道：“你們不要著急，離魔物孵化還有一段時間，那些獻祭的邪祟還沒有完全到達，你再翻翻，看看這本書裡還有什麼線索？”

黃耘霄眯起眼睛看他：“你想乾什麼？”

祝適一臉茫然：“我……我想幫你們，看看有沒有你不用死也不用繼承天煞孤星命格的辦法。”

黃耘霄冷笑一聲，趁他不備抽出他的佩刀：“我黃耘霄活了兩百多年，從不知死字怎麼寫，什麼天煞孤星，什麼七星破軍，什麼地獄千年，讓它們都排好隊給姑奶奶瞧瞧。什麼生恩養恩，大不了我給她做八輩子的牛馬去報答。”

她手中的刀筆直向鳥女而去。

可鳥女卻不再像剛剛那般等待著她手中的利刃落下。

她也不再痛得哀嚎，反而抱著肚子，撫摸著那節半露出的手臂：“寶寶，乖，有娘親在，不怕。”

她眼神狠戾地盯著黃耘霄和周圍的人，再一次失去神智。

自幾人身後響起拍掌聲，眾人回頭望去，百裡不知從哪裡搬來個破椅子，斜倚在上麵，拍著手掌：“我的母體你們也想殺？沒那麼容易。”

他身後躥出黑壓壓的一片巨幕，居然全是小相弘鳥。

鳥兒們呼啦啦往鳥女那邊飛，互相纏繞交疊，組成一件新的五彩羽衣蓋上鳥女身上。

重新得到羽衣的鳥女居然撐著細瘦的雙腿站了起來。

她接受到來自百裡的目光，不再撫摸肚子，反而雙手結印，飛速變換換，一個巨大的萬鬼陣在她腳底下形成。

鬼陣擴散開來，不一會兒就覆蓋住黃耘霄的腳下。

宿莽此時還立在沙丘之上，見狀大喊：“不好，快回來。”

黃耘霄猶不甘心，充耳不聞，繼續提劍衝向鳥女。

安隅推季雲間：“快，快去阻止她，拉她回來。”

季雲間抿緊薄唇，猶豫片刻後由肅清開路，疾步走向萬鬼陣中心。

祝適拉住不由自主往裡走的安隅：“你去有什麼用，我們快快退至安全的地方。”

安隅咬牙，她知道自己能力低下，此刻過去確實隻有添亂，隻得由祝適半拖半拽地拉至宿莽身邊。

宿莽也並未閒著，他手指不停掐算，嗅到一絲不同尋常又無比熟悉的氣息，這縷氣息在這塊邪祟遍布的鬼氣裡格外顯眼，他反複掐算，最後不肯相信自己的結果般捏緊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