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依舊在發瘋,雙手大揮,仿佛在指揮朝鳥女奔湧而去的鬼物:“快去吧!為我的新軀體貢獻力量吧!”
而鳥女被黃耘霄抓住,詭異地勾起唇角,也反手扣住了黃耘霄。
像是受到鳥女操控,原本圍繞著萬裡的鬼嬰們調轉頭看向黃耘霄,天上被吊著的女子們也都瞪著血紅的雙眼望過來。
像是千萬道箭矢,連接著鬼嬰的女子們朝下極速下墜,朝黃耘霄狠狠砸下。鬼嬰們在地上翻滾轉圈,和女子們連接的血線纏繞上黃耘霄,束縛住她的手腳,那些血線像是燒紅的鐵線,燙出深紅的血口。
整個南洲大地一直在抖動,巨大深淵張開恐怖的裂口,黃沙呼呼往裡倒灌,平白無故的狂風四起,鞭笞在空氣中發出響亮的怒號。
更多古老而巨大的妖獸從地底深處被喚醒,它們抬起頭,貪婪地注視著這塊荒涼的土地,南洲在響徹雲霄的顫抖中,搖搖欲墜。
安隅繞著萬鬼陣奔跑,一聲比一聲大地喊黃耘霄和季雲間的名字,可她的聲音被吹散在颶風中,誰都沒有聽見。
宿莽的頭痛愈加厲害,他聽到自己胸膛裡的心臟瘋狂地砰砰跳動,他舔舔乾燥的嘴唇,有聲音在蠱惑他進入萬鬼陣,而他拒絕不了,那裡有什麼絕對重要的事情等著他。
他抬起一隻腳,朝前邁出第一步,隨後越走越快,踏入陣中。
一個碩大的嗜鬼陣法在半空中展開,與地下的萬鬼陣遙相呼應,一些低階的千鬼萬妖都吸收入嗜鬼陣,化為暗色的煞氣朝鳥女而去。
魔胎又開始往外生長。
鳥女操縱完女鬼們襲擊黃耘霄後徹底隻剩一口氣,魔胎已經將她吸食殆儘,儘管她事先吞了許多修道者的魂魄,還有更多未成型的胎魂,可依舊遠遠不夠。
她挺著肚子跪在地上,看見從自己的腹中鑽出了更多的黑色軀體,她隻能無力地仰望天空。
天上,除了暗黑的嗜魔陣什麼都沒有。
突然一個布滿傷痕的醜陋的人臉出現在她眼裡。
萬裡一手托住她的後背,一手捧住她的臉,一個彪形大漢哭得聲嘶力竭,他道:“我們當初還不如死了,不如死了。”
剩下為數不多的相弘在萬裡身上叼來啄去,撕扯下他,又灌入鳥女口鼻。
萬裡不再在乎,他道:“如果吸收生魂能讓你好受些,就吃吧。”
鳥女這會兒又清醒過來,她看著萬裡,連做做表情都辦不到,但她認出了他,她很高興她認出了他。
一把沉重的魚叉從萬裡的後背重重刺穿,伸出老長,繼續向前穿破鳥女的咽喉,深深插進她後脖頸的沙地裡。
滿身紅色燙傷的黃耘霄從萬裡背後露出臉來,這一擊用了足夠多的法力,也下了巨大的決心。
她死死盯著鳥女和萬裡,想將他們的容顏印在腦海裡,這是她最後一次能看清楚他們麵目的時刻。
她朝不可置信轉過頭來的萬裡道:“你不是求解脫嗎?我給你。”
巨大的宿命全數返還至黃耘霄身上,不單單是她自身的命格,還有鳥女所造下的一切罪孽全部壓下,沉重的因果業障,瞬間衝擊著原本圍繞在她周邊亂嚎的鬼怪。
她身邊十步之內的妖鬼褪得乾乾淨淨,此刻的她,是這個世界最恐怖最罪惡感最應被抹殺的存在。
雖然看不見天空,但頭頂上方隱隱有雷聲聚集。
“廢物!”百裡怒斥一聲,他沒想到鳥女居然沒有殺死黃耘霄,更沒想到黃耘霄能下決心殺了鳥女,膽敢背起自己的命運:“果然是克死八方的穢物!”他一腳踢飛椅子,親自下得萬鬼陣來。
百裡並不擔心魔胎的孕育問題,有嗜鬼陣為它提供接下來所需的能量,想必不需多久就能成功,而等它成功出生,他就可以奪過它的軀殼,成為陌回赤子那般的尊者了。
他擔心的是黃耘霄會破壞他的萬鬼陣。
原先的黃耘霄沒有如此晦氣的命格都隻用一點血就壓製了渚空城的八十裡萬鬼陣,那現在換回命格的她肯定更凶猛。
簡直和魔胎有得一拚。
他躍入陣中,卻看見宿莽一手頂著黃符形成穹頂隔絕嗜鬼陣,一手握著斷虹,將那些女鬼砍殺殆儘。
他手中撒出大量黃符,上麵好似附上淨魔咒,妖物鬼怪被貼上後消融得乾乾淨淨,一絲一毫都不給鳥女留。
而黃耘霄殘暴地撕開鳥女的腹部,將魔胎往外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