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聲說了一句,沒有人應。可他一被那隻手碰到的時候,他就隱約有了答案。
他多想,這隻是猜測。
白霜偏偏還是不合時宜的出現在了他的麵前,明川看著他那張依然蒼白的臉,不經想起,那群在“明川”家裡的“白霜”。
白霜久久不說話,明川也不知道該揀什麼話說。
中藥的味道依然是在的,隻是,被白霜身上那股清香壓下去了不少。
“怎麼不說話了。”明川站起來,他才發現白霜的頭低低的,好像做錯了事。
“對不起,我不該把你拽進來。我想著你會怕外麵那個東西,既然你不喜歡,那我以後都不會貿然出手拉你了。”
白霜的話越來越沉悶,叫明川也不好再說什麼。
“你做什麼我都相信你,但是,你以後不要再躲著我了,我啊,缺一個能說話的朋友。”
一直,二十年來都沒有人願意跟他多說話。
白霜除了能讓他感到靠譜,還能,讓他終於覺得自己不是沒有朋友的人了。
白霜眼中映著一雙手,是明川搭上來。白霜眼中閃過一絲悸動,但很快就消失了。
他的頭發一早就散了下來,帶著明川喜歡的那一縷清香。
“還要出去嗎?陪我在緣滿堂待會兒吧,小時候生病沒人管。不過好在後來有人惦記著。”白霜眼含笑意,看著那一排排的木櫃子。
明川視線卻沒離開過白霜。
“那個是你很在意的人吧。”
白霜想要坐下,明川讓他坐到了剛剛自己拍乾淨的地方。
然後又再拍著一邊的塵。
“當然在意。他是我那時甚至是一生中,最好的朋友。”
白霜的聲音很柔,像是電視劇上,男人談起自己喜歡的人時,那種神情。
明川看了一眼就不想再忘了。
“我以前,總以為這是一場夢就好了。可現在,我又想著,這如果是夢,我也不想醒。”
“為什麼?”白霜當然不知道,可明川暗自細思。終究要爛在心裡。
“這裡有一個叫白霜的人,他人很好啊。我舍不得。”
明川說話間看到白霜的劉海遮了眼,順手就幫他拂開了。
隻是這一看,他愣住了。
“你這個樣子,倒是叫我們的村花小美來都要給比下去。”
“小美?她好看嗎?”白霜湊得好近,帶著一些逗意。
明川用他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真誠的眼神,看著白霜。
“她很好看,但是要按我喜歡的話,誰也不及你。”
完了,是不是說漏嘴了。
“你喜歡?”白霜輕笑一聲,手遮住了唇,似偷笑。
眼睛彎彎的。
明川確實沒見過這樣子的人。
“還沒聽過你和‘明川’的故事呢,趁現在空閒在這裡,我想聽聽。你願意講嗎?”明川一下扯開話題。
白霜的笑依舊沒有收回去。
“明川?好啊。他是在我之後出生的小孩裡,極少的沒有帶惡咒的,我跟他認識,是在那扇矮窗那裡。他偷跑進我家院子裡玩,無意間透過窗看到了我。我記得很清,那天我沒吃飯,餓了一天。”
“他趴在窗上看我。”
明川無意間抓過他的手,像是害怕失去了一樣。
“那時候,他像是發現了什麼寶物一樣。身上掛著一個布袋,他拿來給了我。我接了過去,有點害怕。”
“畢竟,我沒見過生人,而且也經常有人弄些東西捉弄我。他開了口,說裡麵是他舍不得吃,要留到家才吃的糕點。”
白霜臉上的笑容沒再收起來,爛漫的像個小孩。
“那他給了你,他開心嗎?”明川問著。
“不知道,反正那時候,我很開心。因為終於有東西吃了。”
沒有真正見過麵的人,卻是一開始就玩得好。這放誰那兒,都覺得奇怪吧。
“後來,明川天天給我帶吃的來。我覺得暖。也讓我對他起了一種念想。”
明川的手收了收,有些不甘心的又問了一句。
“什麼念想?”
白霜餘光量到了明川的手,不讓他收回去。
身上的清香快要蓋過那些藥味了。
“朋友,永遠的好朋友。”
這就沒啦?
“隻是朋友?”
“嗯,因為我沒有朋友,他也沒有朋友。兩個沒有朋友的人,互相做了朋友,就算是最開心的事啦。”
白霜沒朋友可以理解,那“明川”為什麼也沒朋友?
相較來說,“明川”應該是這座城裡最幸運的孩子了。
身上沒有惡咒,想要出城都是輕而易舉。可為什麼,一樣沒有人跟他玩。
按照白霜的說辭,“明川”應該也不是什麼性格孤僻的人吧。
白霜冰冷的瞳孔其實一直盯著那排櫃子,目光停在白芷那裡。
“可是‘明川’他不是那個幸運的孩子嗎?為什麼會沒有朋友。”
“臨華有‘吉節誕惡’,也有‘惡極逢新’。有人說,白霜和明川,本來就是兩個極端。一個生人勿近,一個無人敢擾。”
明川沒明白,白霜又繼續說。
“所謂‘惡極逢新’,不過是後話。無人敢擾實際上是因為有人嫉妒明川,他生來就是乾淨的。其實他出去了,我是很開心的。我不想他生在泥濘裡,還活在泥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