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警察口中得知,襲擊我家人的是非人的存在,它們晝伏夜出,以人的血肉為食,有著非比尋常的能力,世人稱之為‘鬼’。
我想要為家人報仇,可連一丁點線索都沒有,每日渾渾噩噩的遊走在大街上,尋找不可能的‘奇跡’。
一開始還有人勸我放棄,可我不願意,時間一點點流逝,他們不願意再接近我,任由我蓬頭垢麵如同幽靈一般每晚都遊蕩在街上。
所有人都認為我瘋了,隻有我自己清楚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我看著月亮逐漸變化,又是一個圓月,遍尋無果的我渾身發熱地趴在冰冷的石子路上,心裡痛苦又絕望。
珠世小姐就是這樣出現在我麵前。
她嘴角含笑,眼中卻充滿了淚水,握住我沾滿泥土的手,祈求我要努力活下去。
望著那充滿憐愛的目光,我回握著她的手,回應了這份祈求。
再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一個溫暖的房間內,燒退了,臟舊的衣服被換成了乾淨整潔的新衣,身上的汙垢也被清理的乾乾淨淨。
“你醒啦。”發現我蘇醒,珠世小姐第一時間趕來,坐在我身邊溫柔地對我笑著。
珠世小姐是鬼,跟在她身邊的愈史郎先生也是鬼。
身體徹底痊愈後,他們沒有隱瞞自己的身份,對著我和盤托出。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呢?”我疑惑地看著他們,“珠世小姐知道吧,我恨鬼。因為我的家人就是被‘鬼’所殺,所以我要尋找它們為家人報仇。
我從未隱瞞這點,你們還把自己的身份告訴我,就不怕我會將憤怒轉移到你們身上嗎?萬一我知道了你們的弱點,或許會利用它來消滅你們哦?”
我問的很直白,愈史郎先生也在一旁用吵死人的音量大聲叫嚷:“我就說她肯定會這麼做的!這個恩將仇報地小鬼,珠世小姐,我們把她扔掉吧!看樣子就算不管她,她也能向雜草一樣頑強地生活下去。”
說完,就伸長了胳膊,像是看到什麼肮臟的垃圾一般用兩根手指拎起我的衣領。
我不甘示弱,伸直了手腳想要踢打他。
“夠了,愈史郎。”珠世小姐一把將我搶了過來,緊緊抱在懷中。
她身上散發著令人安心的味道,我逐漸放鬆下來,探出頭,看向愈史郎先生。
暴躁地鬼看上去更加暴躁了,我向他露出了得意地笑容,直接將他點燃:“珠世小姐,這孩子心眼多的很,我們還是將她扔掉吧!”
珠世小姐是特彆的。
我深信這一點,所以願意留在她的身邊。
她教我習字和草藥方麵的知識,告訴我鬼的弱點,在我做噩夢的時候會溫柔的將我抱在懷裡,像母親那樣溫柔的安慰著我。
其實愈史郎先生也一樣,雖然他看上去總是非常暴躁容易生氣,動不動就想把我扔掉,可我知道他其實也是個非常溫柔的人。
鬼的力氣很大,但他每次拎我衣領的時候都會很小心不扯壞我的衣服,也會注意不讓衣領勒住我的脖子,他會注意到我喜歡的花樣,送給我的發簪和衣服也會有相應的圖案。
在珠世小姐身邊的那段時光是快樂而短暫的。
我一直沒有忘記複仇。
一年之後,愈史郎先生抓住了那個令我家破人亡的鬼。
他們把它綁在院子裡,交給我來處置,這是我們早就說好的。
我很失望。
我本應感到高興,可當我握著刀具,注視著那個不停求饒的鬼,這個想法油然而生。
“你可是鬼誒。吃了我那麼多家人,你應該更,”望著眼前涕淚橫流的生物,我不解地看著它,一時間找不到適合的詞語。
我的家人,樂觀、積極又努力,哪怕麵對再多困難,也從未喪失希望。
“你應該更……肆無忌憚一些。你怎麼能向你的食物求饒呢,這不應該啊。”
“為什麼不笑呢?”雙手握住刀把,將它穩穩地刺入鬼的胸口,聽著它發出的慘叫,我愈發感到不滿,“你要笑啊。笑我這個人類不自量力,笑我竟然天真的想用普通的刀具就消滅你。”
手裡的刀具隻是一把剛剛開刃的新刀,是愈史郎先生送給我的禮物,除了鋒利之外沒有任何特殊能力。可就算隻是這樣普通的一把刀,在把它架在鬼的脖子上時,它也抖得厲害,哭得也越發絕望。
它什麼都不記得,明明隻過了一年時間,它卻已經將我的家人忘得一乾二淨,可就算什麼都不記得,也不妨礙它的懺悔,哪怕被戳穿了也無所謂。
我曾無數次地設想過如果有一天抓住了它,我要怎樣折磨它來發、泄心中的憤怒。
但現在我放棄了。
就這樣的東西、這東西……
不值得,它根本不值得我付出再多一點的情緒。
我甚至有點可憐它。
它擁有人類不曾擁有的健壯體魄和靈魂身手,心靈卻脆弱的見一個孩子(我)都不如,膽怯懦弱不堪一擊。
一切該結束了,我砍下了它的頭。
失去頭顱的身體不停蠕動,呼喚著掉落在不遠處的腦袋,企圖重新合二為一。
於是我將它釘在了地麵上,然後坐下,托著腮看著天空。
深藍的天空逐漸變得明亮,察覺這點的鬼更加不安分的扭動著身體,嘴裡也含糊不清地想要求饒。
我充耳不聞,嘴角含笑,對這次的日出充滿了期待。
天空越發明亮,我從懷中掏出了一塊奶油蛋糕。
它被擠得有些變了樣子,白色的奶油蹭的到處都是,但這也無法掩蓋它香甜的味道。
太陽升起來了。
明亮地、熾熱地,隻要看著就讓人不由自主的流下眼淚。
我大口吃著蛋糕,補上了那句早該說出的,
“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