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傾,磅礴大雨變成細雨如絲,有幾個穿著蓑衣的旅人路過此地,向走在一片廢墟上的幾個人投去驚訝的目光。
千螢他們被傳送出來以後,並沒有急著走,而是在一堆廢石裡四處尋找著。
起初是千螢讓他們先走,準備自己去找,可沒想到他們也陪她一起找了起來。
大雨過後的夜風很涼,冷冷地抽在千螢身上,讓她默默打了個哆嗦。
因為用手不斷扒著石頭,她的手掌被劃出好幾個口子來,血流不止,看著甚是可怖。但她似乎感覺不到痛一般,一刻也不停地向外搬著。
塵歸雪見到她手上的傷口,眉頭一皺,勸道:“休息一會兒吧,交給我們就好。”
千螢像沒聽見一般,手裡的動作一直未停。
塵歸雪歎息一聲:“我知道你怪我,可若他在,想必也會替你做一樣的選擇。”
千螢手中一頓,笑道:“我其實並不需要彆人來替我選擇。”
塵歸雪沉默良久,這句話,他好像在哪聽過。
千螢又搬了許久的石頭,忽然指尖觸碰到一個柔軟的物體。她渾身一顫,大聲喊道:“找到了!在這!”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她的語氣中帶了些許興奮。
幾人紛紛跑過來,合力將四周的石塊清走。
沈初黯緊閉雙眼,幾縷發絲帶著汗水黏在臉上,嘴唇蒼白到幾乎透明,腹部被穿出一個血洞,尚在流血。
千螢伸出正在發顫的兩指,探向他的鼻尖。直到感受到一絲微弱的氣息,她才縮回手,深深地呼出一口濁氣。
......
他們沿途打聽了一番,離混沌之墟最近的,便是餘城的梧桐客棧。沈初黯傷重未醒,不宜再趕路,他們便帶著他到客棧休息。
梧桐客棧生意火熱,迎來送往的,好不熱鬨。他們四個人各開了一間房,安頓了下來,塵歸雪又去城中找了醫師來為沈初黯看傷。
這一路走來,他的命都是靠一口靈力吊著。
千螢他們圍在他床邊,看著醫師為他上藥。醫師剛要起身,千螢就連忙問道:“怎麼樣了?”
醫師年邁,頭發與胡子皆已花白:“他受的傷不輕,而且失血過多,需要好生調養。我會開個藥方,你們抓些藥喂他服下。喝了藥以後,半夜可能會起高熱,他若能熬過,便無大礙。”
塵歸雪謝了醫師,便隨他一起到醫館拿藥。
千螢不無擔心地對濯纓說道:“醫師隻能治外傷,可他的內傷也很嚴重。”說罷,她就要渡自己的妖力給他,卻被濯纓攔住:“我來吧。”
千螢眼前一熱,低聲喚道:“纓姐姐......”
濯纓手指在她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知道你擔心。放心吧,有我在,他肯定沒事。”
千螢下意識地反駁:“我才沒有擔心呢,隻是不想欠他人情。”
濯纓彎起唇,調侃道:“這話,你還是等他醒了,親自跟他說吧。”
千螢將沈初黯扶坐起來,濯纓坐在他身後,為他輸入靈氣。靈氣沿著他的經脈,在他體內緩慢遊走。
沒過一會兒,她就像被燙到一般,猛地抽回手。濯纓麵露驚色,喃喃道:“奇怪......”
千螢見她這副神情,忙問道:“怎麼了?”
濯纓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上麵多了兩道不同顏色的氣體。一位黑,一為白。“我之前便覺得奇怪,他擁有滅世之力,雖然我一直嗤之以鼻,但也不該如此弱才是。原來他體內竟還有另一股力量,一直在壓製滅世之力。我方才將靈力探入他的身體,被毫不猶豫地彈了出來,說明這力量強到令人難以想象。我實在想象不出,是什麼樣的力量,能壓製住它。”
聽了這一番話,千螢也陷入了沉思:“那他的內傷怎麼辦?”
“這兩股力量誰也不服誰,一直在爭奪他的身體,所以他的傷,隻能等他醒來,自行調理。”
千螢放他躺下,說道:“也隻能如此了。 ”
塵歸雪沒過一會兒就回來了,看千螢喂沈初黯喝了藥,說道:“天色不早了,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千螢點點頭,就回了自己房間。
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客棧裡的人都睡下了,千螢悄悄爬起來,躡手躡腳地溜進了沈初黯的屋子裡。他屋裡燈還亮著,他躺在床上,還沒有醒。
她走上前,摸了摸他的額頭,燙得嚇人。
她打了一盆冷水,用白布蘸了,貼在他額頭上。
似乎是猛然碰了涼,他的身體顫了一下。他將整個人都縮在被子裡,許是覺得冷,渾身都在發抖。
千螢越過他的身體,幫他把被子扯上來。
他口中低聲喃喃:“冷……”
她忍不住去看他的臉,盯著盯著,他卻忽然睜開了眼睛。他雖然睜了眼,眼神卻渙散,意識也不清晰。
她被他看得有些發毛,呆呆地問道:“你醒了?”
他沒有回話,反而又閉上了眼睛。
他口中又喚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