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經史子集的書都分類掛上不同顏色的牌子,上麵還要寫上不同書籍的名字,奴才們個個都是睜眼瞎,不會讀更不會寫,來這兒不是給鸞音幫倒忙嘛。”
“經史子集的分類方法是古來就有,但是按照不同類彆吊上不同顏色的木牌到還是第一次聽說。”胤禛好奇了便要追根溯源,
“你是怎麼想出了這麼個法子?”
“之前阿哥吩咐奴婢將清心齋內的樂理書冊整理出來時奴婢就發現,清心齋內書多且雜,往來服侍打掃的小太監又大多不識字,不論是四書五經還是遊記誌怪,是漢文孤本還是羅刹畫冊都混在一塊,收拾起來頭疼,主子想要找書更是耽擱時間。
奴婢想著治標不如治本,既然太監們不識字,就找一個他們都能認清的顏色給每本書做上一個標記。這樣一來,雖然不知道這本是《公羊傳》還是《穀梁傳》但是隻看牌子的顏色便也知道這本書應該擱在掛著石青色牌子的經部書架上,大體就亂不了。
而牌子上寫的字則是方便奴婢在小太監把書按大類在書架上放好之後再按照書籍首字筆畫由簡到繁依次排列。這樣今後如果阿哥想要找哪部書,隻要想一想它是屬於哪一類再順著筆畫多少一看,就能找到具體的書冊了。”
“這個法子好,妙極了,時間都被耽擱在找書上實在是可惜,如此一來找一本書能省下半刻鐘幾天之內省下來的時光都足夠再讀一部新書了。”胤禛一向淡漠的眼中都閃動出細碎的興奮的光芒,自己主動向額娘討了鸞音來乾西四所,本來一就是紫禁城裡識字的宮人難得,若是書房裡有個通詩書的能省下不少事,二來也是憐惜她再三和五妹不對付,卻沒想到得了這麼個一勞永逸的好法子。
胤禛仔細把麵前的姑娘端詳了一會兒,以往看她可憐巴巴地又是勸解五妹被腳踹,又是撞到皇阿瑪的氣頭上被罰跪,隻以為是個忠心老實的可憐丫頭。可是現在一瞧,雖然小姑娘行禮一板一眼毫不出錯,眼神也是老老實實地下垂,但是那一雙顧盼神飛的眸子即使低眉斂目也依舊透著一股靈氣。
雖然四阿哥常常都是五更起三更睡,去後院也不過每月一兩回,但依舊覺得時間怎麼都不夠用,如今有了個這樣省時間的好法子,恨不得今晚就能運轉起來,“清心齋這麼多書,就你一個人忙,現在還剩下多少書沒有掛牌?”
“奴婢目前已經整理完了經史集三部,但是子部博采眾家之長,奴婢……才疏學淺,如今也才隻整理了五成。”
胤禛知道鸞音麵上的波瀾不驚恐怕隻是假象,便盯著她那一雙靈動的眼睛仔細觀察,果然,小姑娘說到自己才疏學淺的時候眼神裡很是透露出幾分不服氣,講到如今隻整理了五成是更是委屈萬分。
胤禛一出生被抱離生母,在養母膝下長大,紫禁城裡皇子能平安長大,都不容易,他從小就養成了觀察彆人的神色的習慣。這麼多年,他見多了表麵熱情,眼裡寫滿算計的;笑臉盈盈,眸子裡卻透著陰狠的,往往美麗友善的皮囊下,眼神才露出惡意的爪牙。
誠然鸞音雖然年紀還小,但一眼就能看出來日後定然是芙蓉麵海棠靨的美人坯子。但是寫滿了謹小慎微的麵色下是一雙七情六欲如此豐富靈動的眼睛,原本以為是普通的拙玉,拭去灰塵才發現美玉琳琅,滿室生輝,怎能不叫人驚訝好奇。
“即使是經史集三部,分類也不是個容易活,清心齋這麼多書,你都能看明白分清楚?”
胤禛看小姑娘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坦誠到“奴婢從前在家讀過的書和這裡比起來實在是滴水入海,有一多半的書聽都沒聽過更彆說是看了,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的眼神裡也是一片坦蕩,但是比起臉上的謙遜更透露出不服輸的勁頭。
“奴婢有許多書自己都看不明白,都是白日去文淵閣請教過那裡的太監和姑姑才按照他們的教導分類。”
“文淵閣,離著咱們乾西四所可不近,要走上大半個時辰才到吧,這也太勞碌了些。”
“為主子服侍,奴婢們累一點能幫阿哥省一點心就值得了。”表麵上說得一番冠冕堂皇的客套話,可是這大膽的宮女眼神裡透露出的可是滿滿的不情願。
“有這個功夫,不如省下來趁這兩日儘早把清心閣整理出來,再過兩日就是臘八,我這兩日也閒散下來,你若是翻書遇到看不懂的直接問我就是。”
小宮女麵上掛著受寵若驚泛起的紅暈,語氣誠惶誠恐還帶著顫抖,“奴婢,奴婢不敢勞煩阿哥。”可是那一雙眼睛卻亮晶晶的,半點瞧不出不敢在何處。
胤禛得了個新鮮的研究對象,難得從少年老成中跳脫出幾分少年人的揶揄,“那你膽大一點,早日把牌子都掛上,能幫本阿哥省一點心就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