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峨東嶽高，秀極衝青天。岩中間虛宇，寂寞幽以玄。”這是魏晉才女謝道韞留下的吟誦泰山的名作，是昨天鸞音讀給明敏的泰山遊記內的篇章。讀到這裡，明敏難得地興奮起來，說起自己年少時也曾跟著父親一路車馬輾轉，離開京城，去到齊魯大地；也曾登臨泰山，感受一覽眾山小的氣勢。

鸞音知道，明敏就是她自己口中那隻折翼的蒼鷹，她被困在紫禁城裡，被逼著生下孩子，但她依舊向往著青山綠水之間。所以她痛苦，她呼救，她還有許多許多的遺憾沒能圓滿，她的人生不能中斷在這裡。

鸞音反握住明敏的手，在她耳邊小聲鼓勵到，“人人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福晉去泰山是十餘年前，如今登臨景象定然大不相同。明敏，再堅持一會兒，一小會兒，你去了泰山，還有黃山，華山，你不能在這裡放棄。”

“我不能倒在這裡，我不能倒在這裡……”

“福晉，用力！看到頭了！”

“福晉，再使使勁兒！”

……

天邊欲曉，東方既白，小小的產房裡持續了一天一夜的鏖戰總算是以勝利告終。

“娘娘，娘娘，福晉生了，生了！生了個小阿哥！”接生嬤嬤抱著一個黃色的小小繈褓，欣喜若狂地跑到德妃娘娘麵前，才注意到院子裡還有位更大的主子，連忙慌張行禮，“奴婢，奴婢參見太子妃……”

“好了好了，四弟府上添丁，是天大的喜事，還計較這些虛禮做什麼。本宮也想看看小阿哥長什麼模樣呢。”

小小的繈褓裡臥了個小小的人兒，接生的嬤嬤，提前選拔出來的奶娘，教養姑姑眾星捧月一般地把抱著小阿哥的德妃簇擁再中心。關係到白花花的賞銀，一個塞一個的伶牙俐嘴。

“小阿哥眼睛生得像福晉，長大了一定是個玉樹臨風的小郎君。”

！

“小阿哥額頭飽滿圓潤，和娘娘一模一樣，以後定然也是福運綿長的命格。”

“小阿哥鼻子高挺，倒和四阿哥十分相似呢。”

瓜爾佳氏附和著嬤嬤們的誇讚，心中卻好奇她們是這麼在這個眼睛都沒睜開，紅通通，皺巴巴的小嬰兒身上看出這麼多門道來的。

眾人口若懸河地誇了好一會兒，直到肚子裡為數不多的墨水都用得差不多了，才想起產房裡還躺著一個親身母親呢。

“娘娘，奴婢把小阿哥抱進去讓福晉看看？”新上任的奶娘吳嬤嬤笑得見牙不見眼。。

太子妃知趣地告退，“毓慶宮還有許多事，本宮就不打擾弟妹和德娘娘的天倫之樂了，等洗三之日再來探望。”

德妃送走了太子妃，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對吳嬤嬤說：“抱進去試試吧。”

吳嬤嬤有些摸不著頭腦，抱個孩子給親娘看看，德妃怎麼還猶猶豫豫的。直到一進門，耳邊就飛過一個瓷杯，撞上半開的門扉砸了個粉碎，把吳嬤嬤嚇得連退幾步。

“彆讓我看見他，把他帶走，送走，不管到哪裡去都好！”明敏掙紮著從床上起來，抓著鸞音的手，“我不想照顧她，也照顧不好她，你們答應過我的，把他送到永和宮去。鸞音，你是永和宮的人，你幫幫我，幫幫我！”

鸞音安撫地拍了拍明敏的手，陪著吳嬤嬤一起出了房門，“福晉生產勞累，一時間心情不舒爽，還請嬤嬤體諒。”

正宮嫡子，居然一出生就得了母親厭惡，縱然吳嬤嬤心中有無數個疑問縈繞，但是趨利避害的本能還是讓她乖乖閉嘴。

動靜鬨得這麼大，不用鸞音多說，德妃也心知肚明，她歎了口氣，維持不住體麵的姿態，下塌的肩膀顯露出幾分掩飾不住的疲憊，“兒女都是債，帶著小阿哥一起，回永和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