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線索 小祁偵探,認真辦案!(1 / 2)

馴狼成犬 扇九 5822 字 10個月前

溫形雲永遠記得被蘇枝接來溫家主宅的那一天。

他從小受著比較長大,明明很努力、在同齡人中也很出眾,卻從沒得到過母親的誇讚。雖然是他的親生媽媽,可蘇枝成天溫子曳長、溫子曳短的,讓他又嫉妒又不服氣。

知道即將見到那位天才兄長,他卯足了勁兒,打算來一場“勇者鬥惡龍”,佐證自己的強大和不屈。

這種幼稚的想法,在踏入主宅,遭到四麵八方的視線洗禮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大少爺回中央星,以年幼之齡,高調接手溫家權柄,自然有無數雙眼睛盯著。

雖然得到溫乘庭的首肯,所要參與的也並不是溫家的核心工作,但十五歲這個年紀,怎麼看都太小了,不少人心裡暗暗嘀咕,一些不老實的,還另有些彆的計較。

主宅寬闊,足夠容納下這幫心思各異的家夥。

一場慶賀搬遷的簡單家宴隨著各色人馬的加入,逐漸變得耐人尋味起來,鬼蜮人心,在這一刻展露無遺。

溫形雲看不懂大人的想法,不過孩童的直覺與高等精神力的敏銳,令他下意識地感到不舒服,哪怕這些目光的重心並不在他身上。

他開始感到害怕、窒息,明明是場觥籌交錯、衣香鬢影的宴會,每個人都滿麵帶笑、舉止斯文,他卻錯覺有野獸在陰影中蠢蠢欲動。

溫形雲不禁往蘇枝的裙擺後躲了一躲,此時此刻,隻有媽媽牽著他的手的溫度能令他安心。

二樓的掛鐘“咚咚”發出低吟,整點的報時,拉開了晚宴的序幕。

萬眾矚目中,旋轉樓梯緩緩走下一名少年,搭在憑欄上的手修長瓷白,在金碧輝煌的吊燈映照下,泛出一抹玉器似的,優雅而溫潤的光澤。

他隻有十五歲,沒有故作成熟地穿一身西裝,而是整套的襯衣、馬甲和皮鞋。身形能瞧出年少的荏苒和纖弱,眉眼也還未長開,帶著稚嫩的精致,就像櫥窗裡由工匠巧手打磨的人偶。

但人偶絕做不到像他那樣的高貴、優雅、從容自如。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他身上,其中有的憂慮、有的好奇、有的犀利、有的滿懷惡意……迎著各種各樣的打量,少年微笑了一下,這個笑容讓他看起來像靜好的油畫活了過來,漆黑的眼眸中沒有屬於孩子的天真懵懂,反而深不見底。

“諸位遠道而來,恕子曳倉促,招待不周。”

他不卑不亢、不疾不徐,聲音流瀉如潺潺溪水,流向每一個人的心底,“以後,家裡的事,就請多指教了。”

來到現場的,無不是久混名利場的人精,短短一麵便能看出,這位大少爺不像年紀一樣青澀可欺。他們的態度頓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溫形雲說不太出來,隻覺得氣氛似乎沒有之前那麼古怪了。

溫形雲從蘇枝背後探出腦袋,小心翼翼地去看溫子曳,對方正與好幾個大人交談著,氣勢毫不落於下風,言笑晏晏,主賓儘歡。

少年纖瘦的身軀站在半高樓梯上,無趣地俯瞰著所有人。

他為什麼能忍受那些可怕的目光呢?

為什麼一點也不慌張、不露怯,無論談及什麼都能遊刃有餘呢?

溫形雲呆呆地問自己,再過五年,等到他長到溫子曳這個年紀,他也能變得這麼厲害嗎?

答案是否定的。他無法想象,要做到這個地步,究竟該學習多少東西、付出多少代價。

“形雲,你看。”

蘇枝握著他的手收緊了,溫形雲抬起頭,看見她定定望向溫子曳,“以後我們就會一起住在溫家主宅裡,你要和哥哥好好學習,跟他一樣厲害。”

溫形雲第一次沒有在心底反駁。

他的嫉妒、不服氣,都在大少爺的優秀下冰消雪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敬畏、憧憬,儘管那時他還沒有發覺心理的轉變,隻是彆扭地點點頭,慢慢“嗯”了一聲。

和溫子曳親近起來,比想象中要難很多。

儘管溫形雲也想跟這位厲害的哥哥多學習交流,但對方成天忙於溫家事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多時候連麵都見不到,何談拉近關係?

而且,那會兒的溫子曳不比後來,無論在誰麵前都掛著捉摸不透的笑容,很難揣測心思。私下裡,他不常笑,小大人似的板著一張臉,有股自我封閉的冷淡。

同吃同住,他卻從不與溫形雲母子說話,隻當他們是透明人,似乎很不喜歡這位繼母和便宜弟弟。

他們同父異母,溫形雲也清楚兩人間有天然的隔閡,便努力地朝哥哥散發善意,希望能打好關係。然而一周過去,十天過去,半年過去……溫子曳始終不曾正眼看過他,一句話都沒回應過,熱臉貼冷屁股成這樣,溫形雲既失落,又賭氣,乾脆不管了,隨他去。

但蘇枝比他有耐心得多。

她身為繼母,對待溫子曳仔細又溫柔,有時候噓寒問暖得讓溫形雲這個親兒子都眼紅。

即便溫子曳不為所動,無視踐踏她的心意,她也從不氣餒。

這樣不鹹不淡地僵持了三年,溫子曳實在像是一塊頑固不化的冰,誰也無法打動他,不管蘇枝怎樣努力討好,都油鹽不進。

有次溫形雲實在不理解,覺得媽媽倒貼得太委屈,就問她為什麼。

蘇枝摸摸他的頭發,和他說:“你還不懂。”

“你哥哥從小就沒有母親,溫乘庭又是那種脾氣,當然不會知道怎麼與親人相處。”她又說,“很可憐啊,那麼小就要承擔起那麼多,再聰明又怎麼樣?他還是個孩子……”

她看著溫形雲,在他額頭親了一口,笑眯眯地:“我們現在是一家人了,媽媽既是你的媽媽,也是他的媽媽。我想照顧他、取得他的認可、和他好好相處,不管需要多久,就算再來一個三年也無所謂。”

說這些話時,蘇枝不同於往常教導他時的嚴厲,娟秀的臉上浮現出極其柔軟的、愛惜的神情,隱隱透著母性的光輝。

溫形雲的確不懂,但他覺得繼續這樣下去似乎也沒什麼了。

那之後又過了三個多月,溫子曳遭到反動派襲擊,受了重傷,精神力使用過度,不得不在家休養。

蘇枝儘心儘力地照看了他一個星期,許是受傷讓人脆弱,又或許是心底的堅冰終於被蘇枝的堅持所融化,溫子曳的態度有了明顯的和煦。

他終於接納了這兩位半途出現的“家人”,願意和他們問候、交談,甚至在溫形雲困擾於某個難題時主動詢問——“需要我來教你嗎?”

受寵若驚,溫形雲彼時大概就是這樣的感受。

“再往後,直到三年前,我們都相處得非常愉快。”

溫形雲輕聲說,“哥哥是我的兄長,也是我的老師,他教會了我很多東西。因為父親常年呆在第二星域,我從小就不怎麼見到他,所以,其實一定程度上我也將他視作我的長輩……他很疼愛我。”

疼愛,祁絢想,竟然會用上這個詞。

其實他大體上能明白溫形雲的感覺,因為溫子曳那個人一旦想對誰好,幾乎是無微不至、無孔不入,隻要他希望,很容易就會讓對方覺得舒服。

自己不也是被這樣籠絡了嗎?即使不願意,也不得不落入他的步調中。

祁絢有些自嘲,這樣下去會變成什麼樣?他說不好,但也沒有辦法。

“他對你的母親,態度怎麼樣?”他問。

“雖然哥哥沒有明說過,一直也在喊蘇姨,”溫形雲篤定,“但我能感覺到,他幾乎是把媽媽看作親生母親的。”

是這樣嗎?

祁絢覺得有點蹊蹺,他想起之前從溫子曳記憶中看到的畫麵,溫子曳衝著一具棺材歇斯底裡,那種感情極深極重,又極其複雜,分明怨懟居多,而不見孺慕。

現在看來,蘇枝這樣近乎“母親”的存在,可能的確對溫子曳有著非凡的意義。

但那又不完全是正麵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