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雲布 約會慘案。(1 / 2)

馴狼成犬 扇九 7862 字 10個月前

“……他們在說什麼?”

十數米開外,兩道身影背對著人流,站在一處賞花的亭子裡。

少年模樣的那個偷偷往後瞅了眼,確認沒有誰注意到這邊,小聲地詢問了句。

他旁邊的青年修長高挑,還留著一頭顯眼的白發,聞言側過半張臉來,五官也精致得不像話。

許是知道自己太過惹人注目,青年選定的站位非常巧妙,從外往裡看正好卡住亭子的死角,被雕欄立柱擋了個嚴嚴實實。

在原地靜靜聽了片刻,青年說:“似乎在聊舞會。”

“舞會?”少年納悶,“沒聽誰家要辦啊,能同時請到哥哥和許家小姐,不應該籍籍無名才對。”

“你不知道?”

“我該知道?”

青年思索地望著他:“看少爺的意思,那場舞會將和你的生日宴一起辦。”

為宣布溫家二少爺繼承人身份而開展的晚宴舞會,當事人卻一無所知,這還真是耐人尋味。

溫形雲的臉色紅了白,白了青,神情變幻半天,皺起眉說:“糟了。”

祁絢不解:“怎麼?”

“你不明白嗎?”溫形雲狠狠歎氣,“舞會這種東西,一向是攀關係最青睞的社交手段。誰邀請誰、誰答應誰、誰和誰一起跳了舞……那可不隨便,都是信號,明晃晃地告訴大家‘我對她有意思’、‘我也對他有意思’、‘我們看對眼啦’!”

北星域沒有類似的活動,祁絢覺得很有趣,原來簡單的一支舞底下藏著這麼多彎彎繞繞。

不過他還是沒懂溫形雲想表達什麼:“所以為什麼糟糕?”

溫形雲恨鐵不成鋼地瞪他:“我的生日宴,請來了幾乎整個中央星的上流人士,這時候辦宴前舞會還能有什麼打算?是想借此當眾把事情宣告出去——哥哥跟許小姐真的要聯姻了!”

祁絢眨眨眼,又皺皺鼻子,陷入沉思。

溫子曳要娶許忱,可能嗎?

祁絢本來覺得是無稽之談,他多明白溫子曳——雖然他才認識對方不久,還不到半個月,但就是有底氣說出這句話。

這種“明白”並不是指“了解”,而是一種奇異的默契。

祁絢早就發現,他們的思維模式有些微妙的相似,以至於想法往往不謀而合,以他來看,那位大少爺根本不是甘願受人擺布的類型,事無巨細,隻要他不想做,誰也逼不了他,又怎麼會跟不喜歡的人結婚?

而隻要溫子曳不樂意,就有一千一萬種拒絕的辦法。

但當他向後方轉眸,看見遠處相談甚歡的兩人時,忽然發覺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溫子曳不會樂意和不喜歡的人聯姻。

他要是喜歡呢?

祁絢從未見過溫子曳對首次會麵的人這般和顏悅色,平心而論,許忱是一位很容易予人好感的女性,不管從哪方麵看都足夠優秀,溫子曳會生出欣賞之情也很正常。

心底莫名不舒服起來,祁絢麵沉如水地想,溫形雲所言不錯,事情果然很糟糕。

少爺要是和許小姐結婚了,他怎麼辦?

婚姻可不是兒戲,是一個人一輩子最鄭重的誓言,雙方應當承諾永遠忠貞於彼此,相互守護、毫無隱瞞。這麼一來,他的身份注定要讓溫子曳的伴侶知曉。

執掌把柄的家夥再添一人,誰知道後來的可信不可信?溫子曳答應給他的東西,那個人也會答應嗎?

祁絢一點也不想把命運賭在彆人手裡,有一位大少爺就夠難應付的了。

他的表情顯而易見地比之前更加冰冷,凍得溫形雲心中一陣打鼓,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憋了好一會兒才說:“你、你彆太難過了,哥哥就算和許忱結婚了,最喜歡的肯定還是你……”

“既然有了伴侶,就不該二心。”

祁絢打斷他,覺得聯邦人思想很有問題。

他略略睜大眼睛,語氣帶著掩飾不住的吃驚與鄙夷:“如果接受聯姻,就應好好對待聯姻對象,相敬如賓;如果心有所屬,那就死也不答應——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溫形雲呆呆地看著他。

這隻月光犬這麼認真地在對待哥哥嗎?

他還以為兩個人不過是玩玩,畢竟誰家少爺小姐真會跟契約獸在一起?是什麼給對方說這種話的底氣?莫非哥哥也這麼想?

溫形雲回頭去看溫子曳,卻見青年含笑低頭,與相伴的女性靠近了些,像是在小聲咬耳朵,姿態顯得分外親昵。

他自詡還是挺了解自家哥哥的,至少清楚溫子曳一貫對他人的距離感,乍見二人這般,不禁嚇了一跳,下意識瞥向祁絢。

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仍然不動聲色,瞧不出在想什麼,唯獨紺紫色的瞳眸一錯不錯,緊盯著溫子曳,眸光漸漸沉凝,仿佛在彙聚一場晦澀的風暴。

溫形雲咯噔一下,活這麼大,第一次知道自家哥哥是個渣男。

他既尷尬,又心虛,想到剛剛祁絢理所當然的語氣,不禁生起淡淡的歉疚,乾巴巴地說:“不是、不是那樣的!哥哥他……”

說到一半又咬住舌頭,事實就在眼前,還有什麼能辯解的?

哥哥到底在做什麼……就算聯姻沒法反抗,也不必要對許忱臉色這麼好吧?總不能真的看上人家了,變心這麼快嗎?

話說,為什麼與他們糾纏的人明明是他哥,身陷修羅場的卻是他啊!

溫形雲手足無措,心裡亂糟糟的,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幫哪邊。

猶豫間,那邊溫子曳風度翩翩地伸出手,作了個邀請的手勢,說了些什麼,惹得許忱掩唇羞澀一笑。兩人氣氛正好,相攜著轉了個方向,往另一條小路走去。

“他們要去哪?”

溫形雲沒有獸人的好耳力,下意識問祁絢。

祁絢則忽然肅穆下神情,眼裡冒出冷光:“少爺請許小姐去人工湖看風景。”他想了想,朝溫形雲丟下一句,“你回包廂等著,我去看看。”

說完,還不等溫形雲講話,他身形一晃,就沒了蹤影。

“等等……”

溫形雲上前兩步,已追不上人,傻眼地站在原地。

這下完蛋了!他們不會打起來吧?他到底該不該給哥哥通風報信?

*

湖畔波光粼粼,樹影婆娑。

這邊空曠而幽靜,沒什麼人影,溫子曳停下腳步,轉身環視身後。

許忱氣喘籲籲地扶著樹乾站定,溫子曳的步伐太快,想追上不太容易,她捂住胸口,臉色有點發白:“溫少……到底怎麼了?”

剛剛他們正隨意聊著後續事宜,溫子曳忽然靠近,借著身軀掩飾朝她比了個手勢,隨後便提出要到湖邊去。

她不是蠢人,自然清楚有什麼意外發生了,佯裝無事地點頭同意,一路跟著溫子曳跑來這邊,才找到空隙詢問。

“有人盯梢。”

溫子曳說著,眉頭輕輕一挑,“應當有兩個。”

“兩個?”許忱驚訝,“是什麼人?追過來了嗎?”

“誰知道。”

溫子曳搖搖頭,“他們的目光還算收斂,但很業餘,我曾專門學過偵察和反偵察,這種程度,大概不是什麼難纏的角色。暫且還沒跟上,不過待會兒應該就到了。”

許忱啞然,這才想起,眼前這名看上去還很年輕的男人從小就經曆過無數場突發情況,包括但不限於跟蹤、綁架、襲擊、恐嚇,經驗豐富,難怪一點也不慌亂。

她皺著眉頭,憂慮地說:“溫少還是小心為上,空中花園每年投入在安保方麵的資金預算近億,開業以來從未聽說過惡性案件。能混進來的角色想必不太簡單……”

溫子曳看了她片刻,扶著眼鏡微笑道:“當然,許小姐還請放心,我不會拿我們兩個人的命開玩笑。”

“那現在怎麼辦?”許忱問,“這裡沒有彆人,不是更方便追來的人動手了嗎?我們還是去人多的地方找警衛隊,或者回包廂比較好。”

溫子曳耐心地聽她說完,才道:“如果是尋常匪徒,這種辦法是可以施行的,但是許小姐,我不能確認。”

許忱一頓:“溫少的意思是……”

“雖然我已經不再是溫家繼承人,但明裡暗裡盯著我這條命的人還是不少,今天這兩個,或許還有更多,就像你說的,能混進空中花園,大概不是等閒之輩,業餘的兩名大約是放出來麻痹用的——我不能確認他們究竟來自哪一方,人多的地方,更容易渾水摸魚,聯邦的危險藥物很多,我們絕不能被近身。”

溫子曳冷靜地分析,“既然敢對我們出手,想來回包廂的路也肯定早就被封住了,過去隻會自投羅網。讓許小姐與我一道過來也是因為這個,你若是獨自離開,興許會被抓住作為人質,不如呆在我身邊安全。”

許忱這才知道,短短一瞬間,他居然思考了這麼多東西。

但她仍然有些不安:“光靠我們……對付得了嗎?”

“今天連累許小姐了。”溫子曳問,“你攜帶武裝和能量結晶了麼?”

“嗯,不過你也知道我的情況,所以武裝都是觸發型的儲能裝甲,隻能用來防身。”

“足夠了。”溫子曳說,“一會兒如果真有人來,我儘量把他們拖住,許小姐找機會跑出去,聯絡家裡人。”

“好,我記住了。”許忱點點頭,這時候當然有能者居之,她也不矯情。

伸手按出終端晶屏,她歎口氣,又收了起來:“溫少說的果然沒錯,信號被完全屏蔽了,聯絡不上外界,也不知道範圍有多大……”

溫子曳在過來的路上就試過,他望著略顯焦灼的許忱,笑了笑,安慰道:“這一路也有數百米了,輻射範圍如此廣闊,空中花園很快就能察覺不對。興許還會驚動父親他們,許小姐不用太擔心。”

許忱也朝他笑了笑,儘管沒有全然放鬆,麵色瞧上去卻沒那麼蒼白了。

他們站在湖邊,作出一副賞景的悠閒模樣,靜靜等待著。

沒多久,清風徐來,撥動花葉草木,發出“唦唦”的細碎聲響。

溫子曳目光一凝,和許忱對上眼,微不可查地點點頭。

來了。

不過……隻剩下一個?另一個沒有跟過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