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月嬈點頭。
她看著任懷遠,不好意思問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任懷遠也不說,這件事就這樣揭過。
“走吧。”
月嬈張起大大的眼睛,去哪?
任懷遠隻覺她呆呆的模樣有點可愛的好笑,他立時斂了神色:“晨風將到衡州,去知府查案。”
月嬈看著他的背影,方才主人是笑了嗎?她還從未見過那樣純潔的一個笑容,發自內心的,真情實感的,滿滿都是真誠。
回了小院,任懷遠勒令月嬈去休息。月嬈在屋裡坐了許久,突然聽到聲動,她微微疑惑,從窗戶裡往外瞧,便見任懷遠領著一位郎中進來。
月嬈睜大雙眼。
大夫問診完畢,因傷口太長,血肉已經翻滾,所以需要縫針。
任懷遠拿過繡帕折疊成方塊遞給月嬈:“怕疼就咬著。”
月嬈愣愣接過,她自然是聽話的。
她咬著繡帕,額頭青筋暴起,冷汗直下,一哼一哼的,忍著疼。
任懷遠遞給月嬈手,讓她當作撐著的依靠。若是實在是疼,可以用力抓,以分去對疼痛不自覺過分關注的心力,好度過這個疼痛期。
月嬈猶豫之後還是伸了手,這段時間握著主人手的幾率出奇地高,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她不知道為何,一麵貪戀這種溫柔,一麵又告誡自己,這是不可以的,然後無數次掙紮又淪陷,最後失去自我,失去這激蕩的情緒。
她借機想握住任懷遠的手,她心中堅定絕對不會把忍受疼痛的不耐發泄在這雙手上。但在疼痛麵前,她還是沒有控製人類的本能,捏得任懷遠的手都發了紅。
指甲深陷在肉裡,刺破了血。
任懷遠全程都不說話,就這樣靜靜看著。看大夫縫針,看月嬈忍痛,看他的手被掐得體無完膚。
長長一聲歎息。
月嬈鬆口,但未鬆手。
終於度過這個時段了。
大夫重新處理傷口之後又開了藥方,囑托如何煎煮、怎樣上藥,注意好細節便走了。
月嬈手發麻,她看著任懷遠手背上密密麻麻的指甲印,心中愧疚。她欲言又止,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情況。方才縫針實在是太痛,她也的確難以自控。
她以為她可以控製的。
倒是任懷遠察覺到她的視線,知道她所在意和愧疚之時,開口道:“不必愧疚。”
他幫月嬈攏起衣服,然後自顧走了。
月嬈就這樣閒著坐了好些天,仁懷遠勒令她養傷,不準再插手這件事。
月嬈不得不聽令。
對於仁懷遠的話,她向來言聽計從。
她時刻關注著查案的進程,儘管從未參與其中。
她知道仁懷遠親臨知府,負責賑災,並調查貪汙一事。
知府咬定這次災情嚴重,朝堂撥款力度也實在是小,沒辦法解決災情,於是隻能一拖再拖。
包括前兩任巡撫查案遺留的證據,衡州知府也全都上報給仁懷遠。
撥款金額對得上,可就是不夠用。
月嬈好幾次晚上從窗戶裡偷窺,發現仁懷遠還在挑燈搜羅細枝末節。
她偶爾會敲門,送上點夜宵,叮囑他不要太過勞累。
仁懷遠問:“傷養得如何?”
月嬈動了動肩膀,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丫鬟每天給她上藥,道已結痂。
“好得差不多了。”
“過些天請大夫來看看。”
他寥寥談了幾句,不再多言:“回去休息吧。”
“主人不休息麼?”月嬈不肯走。
仁懷遠淡淡一笑:“忙過這一陣就好了。總歸不是小事,該操勞的還是要費些心思。”
月嬈懂了。這畢竟是關乎百姓的社稷大事,的確不可以馬虎或抱以草草辦案的態度。
月嬈也不能為他做些什麼,那麼這時候就該好好聽話,不要再給彆人添去麻煩。
她一步三回頭地,依依不舍地退下了。
大夫複診,確認傷已好全,拆線。
仁懷遠看著那道猙獰的傷疤,凸起來,皮膚皺巴巴的,很是醜陋。
月嬈整理好衣裳,在她直視的眼神中,任懷遠從衣袖裡掏出一個碧玉色的瓶子,小巧精致。
這是?
月嬈疑惑。
任懷遠道:“這是祛疤膏。女孩子愛美,該是不喜歡留疤的。”
“它很醜嗎?”
月嬈輕輕問。任懷遠替她處理過傷口,看見過,知道它有多長,多深,又多猙獰,血肉翻滾。
這些天養傷,她從未看過傷疤,她其實也不算介意吧,她從來沒想過傷疤醜不醜的問題。
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數不勝數,不過都比較淺比較淡,若不細看,其實是看不出來的。
除了手上這道最深,但也不算很醜。每每看著這道傷疤,她總想,說不定阿耀和娘親早已認出她來。
“你也許會介意。”
他沒有表明態度,但月嬈想,那樣長的一道疤痕,甚至都縫了針線,應該的確很醜。
他走後,月嬈靜靜注視著他的背影,捧著藥瓶。她抬右手,想要跨過去觸碰那道傷疤,牽扯間已經沒有痛覺。
她想了想,還是緩慢揭下衣服,側過身子,對鏡而看。
約三寸,凸出來一塊。
她摸了摸,很粗糙的觸感,一點也不自在,怪怪的卡在心間。
確實很醜。
月嬈想,那還是算了吧。
月嬈還是不能參與查案。哪怕仁懷遠有了重大進展,她仍然沒有參與權。主人估計怕她是很容易破碎的瓷娃娃。
最後仍是順著楚正的線索找到了藏起來的金銀,在楚正一開始鎖定的山洞裡。
張葉第二次搜查時找不到,是因為衡州知府移了位置,並做了假線索,把山洞裡遺留的證據全都抹乾淨了。
但最後還是在原山洞裡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