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懷安鄭重有聲:“母後!我不會和皇兄搶皇位!這輩子都不會。你還記得先皇後嗎?”
許雅婷攥緊拳頭,她咬著唇,麵部在顫抖。
“你真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任懷安繼續道,“先皇後是怎樣死的?你還記得嗎?你是不是以為,沒有人說,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件事就再也不存在!那個雨夜,我目睹了一切,我什麼都記得。”
“母後,這是我欠皇兄的。”任懷安壓低了聲音。
先皇後死時,皇兄彼時方年少。後來母後入主中宮,成了母儀天下的皇後,她也負擔起養育皇兄的責任。
但是那個雨夜,他聽到了母後的密謀。先皇後死於母後之手,她是所有事情的罪魁禍首,也是自那之後,他和皇兄的關係好像越來越生疏;明明從前的他們可以促膝長談。
他不知道皇兄知不知道這件事,也許知道吧,也許不知道。皇兄什麼都沒做,可他感到很愧疚,他看皇兄守靈,看他越來越沉默寡言,他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可他什麼都不能說。
凶手是他的母後!
可任懷遠是他的皇兄!是曾經護他愛他願為他受罰的皇兄!
他也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演變成為現在這個樣子,誰都控製不了,可誰都不願意收手,誰都不願意放棄。
“既然你都懂,那你更應該明白,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你知不知道,當我得知你死的消息時,我心灰意冷!我期盼的一切都沒了!”
“任懷遠呢?他又是怎麼待我的?”許雅婷提高了聲線,“你隻看到我光鮮亮麗,住在壽康宮,享受萬人敬奉。你看到過門口值班的侍衛嗎?你知不知道,任懷遠策劃了刺殺案,以保護之名,派人□□我!”
“三年!整整三年!我都活在他的視線之下!”
如果不是任懷遠在挑釁,她何必這麼著急。任懷遠想要封月嬈為縣主,以酬謝她的救命之恩,更想要把二人牢牢牽在一起,她不能忍受。
月嬈無權無勢,即使是縣主,身份高貴了又如何,她始終是卑微者,她無法為任懷安帶來一丁點的好處。
她不能夠!
任懷遠恨,恨母後的絕情,也恨皇兄的絕情。小時候他從未想過爭皇帝,可是母後是為他謀劃,母後的所為,是加注在他身上的,他不可能舍棄掉其中的責任,儘管這非他所願;皇兄的所為,是他和母後之間的恩怨,可那是生他養他待他好的母後,他也不可能袖手旁觀。
“母後,我可以向皇兄請命。我們遠離長安,前往我的封地。你依然是太後,萬人之上,一人之下。”任懷安啞了聲線,“在我的封地內,你必然擁有絕對的自由。你又是否願意放棄長安,跟我走呢?”
許雅婷猶豫了。
*
休沐時,任懷安常來尋月嬈,多是互相陪伴讀書。他會折鮮豔的花,插在月嬈書房的花瓶內,供一抹豔色,以賞心悅目也。若是平時無空,便交代紫英去辦,推脫不得,更是必須要置辦得十分妥當。
此後,卻少見人。
月嬈看去時,紫英笑道:“這是殿下吩咐紫英去折的,姑娘覺得如何?”
月嬈神色淡淡,看不出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她斂下眉眼,藏了眼中一閃而過的悲哀:“很好看。”
月嬈已經很少見到任懷安,她久居書房,接觸最多的人,是紫英和許默。每次散於長廊或後院小徑,總見任懷安步履匆匆,忙得不停歇。
這種落差,她好像不太能忍受。
月嬈常於庭下看月,她想起過去三年,深林之中,她和無憂相護依偎,共賞涼月之景。孤月之下,不是獨立人;今日看來,冷月之下,隻有清影靜立。
究竟是時局之變,才致物是人非?或是所謂的美好,從來便是空中閣樓,而她慣會自我欺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