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
月嬈致謝,如果不是喬盛和許默的配合,也許她根本逃不了。
“許默被抓,她逃得出來嗎?”
喬盛低頭:“她會武功,一定可以的。”
月嬈默了半晌,她沒說話。喬盛道:“我送你出長安吧。”
月嬈搖了搖頭:“我暫時不走。”
“為什麼?!”喬盛陡然提高音量,“你知不知道,現在長安戒備森嚴,你現在不走,以後會很難走的。”
月嬈什麼都不想說。果不其然,三天之後,她得到了一個消息,許默將斬首示眾。
月嬈攥緊了茶杯。
喬盛問:“所以,你打算去換她?”
“許默不該死。”她隻說了這句話。
“這是你想要的嗎?”
“即使這不是我想要的,”月嬈抬眸,不爭不辨,“如果是晨風和朔風,我有把握,他不會殺了他們。可許默不一樣,他真的會下殺手。我即使要走,也不該牽連彆人。許默從不欠我什麼,她沒必要因我喪命。”
“這是她的職責。”
“但我不該心安理得地接受!”
月嬈轉身,喬盛卻道:“阿姊。”
月嬈一愣。
喬盛繼續道:“阿耀,還記得嗎?”
月嬈瞳孔倏然睜大,她不可置信地轉身,愣愣看著眼前的人。他比月嬈還高一個頭,麵容英俊,當是許多姑娘會喜歡的臉。
“你……”月嬈顫抖著聲,眼眶微紅,她仍是有所懷疑,卻還是選擇靠近,“你……真的是?”
喬盛也紅了眼眶:“是。”
他一直以為,他不會主動認月嬈。她背負太多,束縛太多,既然決定要走,就不需要那麼多的牽掛,所以哪怕他知道月嬈的身份,他也沒想過主動認她。
三年前是,三年後亦如是。
可對方是任懷遠;在他的控製之下,誰都逃不過。
喬盛講述了他的幼年經曆。那時,娘親帶著他,饑荒之中,一個弱女子和一個小孩子,根本護不住那點錢。儘管他們死命保護,仍是由人覬覦,搶了精光。
荒年仍未過去。
娘親餓死,他也差點餓死。
他遷徙之時,暈了過去,醒來便在一處新天地,是任懷安救了他。之後,他成了任懷安的下屬,潛伏在滿月樓,做隋王的眼線。
月嬈苦笑,終究還是沒法子。
“阿姊,就當為了我,我會替你負擔起許默的責任,我會救她的。”
月嬈徹底放下心,她抓緊喬盛的手,分明在哭,強忍吞咽,“阿耀,阿姊殘存的心願,唯有你的娘親。知道你還尚在,過得很好,我心滿意足。我已沒有什麼在乎的了。”
娘親估計也在等她吧。
她笑了,眼中含淚。
喬盛終究放開了月嬈的手。
*
月嬈在汀蘭水榭呆了三天,這三天,任懷遠都沒有來看她,倒是沐清韻先來訪。
沐清韻笑道:“沒想到,你還是回來了。”
月嬈很抱歉。
“輕顏。”
沐清韻拍了拍月嬈的手背,她笑了笑,走了。在月嬈看來,那笑卻含了苦楚。
第七天,月嬈才見任懷遠。彼時月嬈對鏡而照,任懷遠的身影從鏡子中顯現,走過來,噠噠木屐聲清脆。
月嬈從鏡子中看他,他停在了她身後,良久,他不說話,隻默默低著頭,盯著她平坦的腹部,似在沉思。
月嬈也不說話。
良久,他問:“孩子還好嗎?”
“問這個問題,有意義嗎?”月嬈反問。她入皇宮的第一天,仁懷遠便請了太醫來為她診脈,怎麼可能還會受她的蒙騙?
“的確沒意義。”仁懷遠道。知道真相的他是又無奈又恨,他怕月嬈因這番動作而傷身,他更恨的是,月嬈為了躲他,可以使出各種招數來試探他。
月嬈什麼都不在乎!
尤其是他!
任懷遠掀起她的碎發,不規則的一塊傷疤。他曲起手指,要碰不碰,最後還是放下了墨發,遮掩住這道傷疤。
他輕聲問:“悔嗎?”
“過去了。”
“月嬈,做便當做絕,留下破綻,若是讓人認出來,最易功虧一簣了。”任懷遠抬起她下巴,一寸一寸撫過柔嫩的臉頰,看月嬈鎮靜的神色,眼底是他熟悉的倔強,他笑得更歡,“既然要跑,為什麼不廢了武功,這樣,我就什麼都看不出來了。你連這張臉都可以不在乎,又何必在乎這一身武功呢?”
“拿我教你的東西來躲我,難怪我找不到人啊。”任懷遠冷笑。
她又何嘗不想!
月嬈輕聲陳述:“我是任懷安的妻。”
“妻又如何?你成了他的妻,成了我的弟妹,假孕欺騙孤,你以為我會拘束這些身份嗎?”
任懷遠陰鷙地笑,眼中透著瘋狂:“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既然要逃,為什麼不逃遠些?和任懷安扯了關係,為他再回長安,嫁給他。任懷安沒有野心,我卻有。你選了他,為何不鼓舞他,讓他反了我?我若死了,你從此就徹底解脫了。”
月嬈笑得淚水儘流,她一字一句陳述,句句剜心,句句振聾發聵:“仁懷遠,是你不尊重我在先,是你親手把我推向了他。你有什麼理由恨我?”
如果他不賜婚,她不會邁出那一步,她更不會答應和任懷安成親。
“是你背叛我在先!”他咆哮,聲音添了無助,“月嬈,你不要顛倒是非是;是你先不要我的!”
“背叛?”月嬈嗤笑,“何來背叛?我許過你什麼承諾?我答應過你什麼事情?我從未說過要和你在一起,從未許過你一輩子。”
“你愛我呀?你忘了嗎?”他用力掐住月嬈肩膀。
月嬈感覺到痛,“可我現在不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