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

楚陽立刻裹上衣服，端端正正地坐回座位：“問吧。”

“那個……”張清弱弱地舉起手，“我要不要先出去？”

洛硯舟沒接話，看向楚陽。

楚陽尷尬擺擺手：“不用。”

洛硯舟道：“離吃飯的時間還有1小時12分鐘，確定沒彆的事了？”

“沒了沒了，您說吧。”楚陽有點兒慌，他沒見過洛硯舟這樣。

“行，你先告訴我，你有宿舍嗎？”

楚陽：“……沒。”他瞥了眼洛硯舟的臉色，嗯，不大好看，隻能自己主動解釋了，“沒交過住宿費，本來學校商談的時候說可以不用出錢給我在八人間分一個空床鋪，結果趙春蘭，就我舅媽說與其白給我個床鋪，不如……把錢折出來給她。”

這事其實挺丟人，學校本來是看他成績好才願意這麼乾的，沒想到趙春蘭能說出這種話，校領導驚得個個目瞪口呆。

何芳德還是要點兒臉麵的，喝了趙春蘭一聲就笑著跟校領導賠不是。

趙春蘭當著人多的時候不好發作，在那一個勁兒地陰陽怪氣，楚陽自己說不要宿舍了她才停了。

張清聽完直接從椅子上蹦起來了：“我去！你舅媽是什麼奇葩？純純不想讓你好過唄！那你睡哪啊？”

洛硯舟沒插話，似乎也聽想知道答案。

楚陽彆過頭去，有些不敢看洛硯舟：“中午就在桌上趴會兒 。晚上…我東西都在老喬辦公室，帶了個床單，晚上鋪在教室過道，枕著書包，蓋上點兒衣服，也能睡。”

這大少好像受不得人間疾苦，聽彆人的也難受。

洛硯舟不知道是氣狠了還是怎麼了，臉上竟出現了些許平靜：“學費呢，誰給你交的？”

“跟何一寶的一塊兒交了，我已經把錢給他們了。”救命啊，這人是要把他祖宗十八代的事都問清楚嗎？

洛硯舟來來回回地在他身上掃了好幾遍：“你身上的衣服，都是那玩意兒穿剩的。”

楚陽一臉生無可戀：“你都這麼肯定了也要問一問？”

洛硯舟深深呼了口氣，強壓住想掀桌的欲望：“這麼怕冷，就不知道自己買一件厚衣服？”

“大哥，我偷偷藏點兒錢容易嗎？我這過得窮困潦倒，人家還動不動就翻我東西呢，管我幾十幾百的要。我要在給自己買了衣服，你覺得以後我手裡還能再剩下錢嗎？”

張清已經呆了，喃喃道：“你家這都什麼人啊，不僅不給你花銷的錢，還要把你自己賺的都據為己有……那真是你舅舅家，彆是什麼仇人吧？”

楚陽有些無奈：“舅舅，親的，我媽他弟。”

張清更不理解了：“那為什麼這麼對你？我舅舅對我可好了，你這也太離譜了，是不是你們家欠他錢了？”

“可能我就天生命不好唄，人生不順，也沒好舅舅。欠錢那是不可能的，我小時候我爸媽忙著做生意，沒空管我，我跟我爺爺過。等我爺爺去世他們也有錢了，才想起我這個兒子來。最開始接到身邊時不熟，等熟了他們就出意外不在了，這輩子給我剩下的就隻有點兒錢了。”

洛硯舟骨節捏得吱吱作響：“你爸媽給你留了遺產，那錢呢？你的東西就給他們了？”

楚陽趕緊拍拍他的背：“消氣消氣，生氣容易短命。我爸生前有批貨的錢沒結，我舅舅說錢拿去結賬了。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有剩下的，但我沒成年呢，為了那錢回頭把人惹急了，我連去的地兒都沒了，給就給了吧。”

楚陽這邊壓製住洛硯舟好歹沒讓他把桌掀了，張清那邊兒卻“蹭”地站起來，桌子讓撞得晃了晃：“這群人太離譜了點兒，我去找那什麼何一寶打一架去！”

“不是，兄弟，你又要乾嘛？暴力執法不提倡。你跟班長是不是都有點兒聽不得人間疾苦啊？怎麼都這麼大反應？”

楚陽讓這兩個熱血青年搞得頭大，過去那麼多年這些事兒都是趙春蘭跟何一寶到處吹噓的資本，彆人聽完頂多歎一句可憐，滿足離去。今天這兩個一個比一個激動，都要去揍人是幾個意思？

楚陽不說還好，一說張清就莫名感到一陣心酸，坐回椅子上就開始情真意切地嚎，看得楚陽目瞪口呆：“我靠，張清，你抽什麼瘋！男兒有淚不輕彈啊，你嬌弱個什麼勁兒啊！你淚點是不是有點太低了？”

張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鼻涕都快流嘴裡了：“我…我也不知道，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厚顏無恥的人！我媽看路邊兒的狗餓了還給喂兩口肉骨頭呢，你卻還得被搶自己掙得飯錢給那缺德孩子買零食，都給你餓得不長個兒了……對不住啊兄弟，我不是拿你跟狗比，我就是……我出去冷靜冷靜！”

“唉，你去哪！張清，張清！張……”楚陽看向洛硯舟，頗有些無奈，“我沒對他做什麼吧？”

洛硯舟這會兒平靜得出奇，聞言，順著他的話道：“沒有，隻是你悲慘的童年讓他感同身受，傷到了他脆弱又稚嫩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