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我們通常說爭奪冠軍。”陸準突然講了個冷笑話,他身後的隊友很捧場地立刻大聲叫好鼓起掌來。
主持人被逗得笑出聲,台下的帶隊老師也笑,但還是朝台上投去警告的目光。
幾人老實下來,陸準繼續道,“之前我一直認為努力是最重要的,但現在,我發覺一顆爭勝的心才能讓努力更有意義。所以去爭吧,像我們今天這樣,開局雖然劣勢,但冠軍最終是我們的!”
主辦方體諒他們累了一天,采訪很快結束,陸準帶著小隊成員伴隨著掌聲歡呼聲走下頒獎台。
主持人順勢勉勵了一下其他隊伍,宣布比賽圓滿落幕。
聲音不見了,人也不見了,程之收回目光繼續打磨手中的作業,但小李老板怎麼看怎麼覺得他不專心。他忍了又忍,沒忍住:“小程啊,這麼喜歡陸準?”
程之手一頓,默默點頭。
小李老板心下了然,程之這性子,能聽到人聲音就激動的差點跳起來,人一走了就魂不守舍的,得多喜歡?但他琢磨著年輕人這麼追星也不好,就想勸勸。
“人家是優秀,但得了冠軍也不能分你一半。都是前途無限的年輕人,說不準以後他還得求著你做機甲呢,還是得你自己努力才行。向他學習,不能被他影響學習,明白李哥的苦心不?”
程之攥緊了掌心的材料,輕聲說,“謝謝老板。”
但心實在靜不下來。
他找了那麼久的人,給了他新生機會和希望的人,近在眼前實際遠在天邊。
那句輕柔卻篤定的“我很期待你的奇跡”還似在耳邊,他拚命努力隻是想讓陸準知道,是因為他才有的這個奇跡。
但他可能一輩子都無法讓陸準知道了。
他的病複發,他的校園生活又重蹈覆轍。
太難過了。
被攥緊的不該是掌心的材料,是他的心臟,血液被困在拳頭大小的地方出不來,所以他渾身發冷,頭暈目眩。
“······”小李老板沒想到自己一番勸解,結果人不僅沒專心,乾脆撂挑子不乾了,隻能乾巴巴道,“實在沒心思今天就先休息吧。”
程之腦中一片渾噩,聽什麼是什麼,站起身又說了句“謝謝老板。”就要往房間走,不過剛走一步身形一晃,雙手重重撐在操作台上發出沉悶地聲響。
小李老板嚇了一跳,遙控器一扔就來扶他。
程之也回了神,低著頭呐呐道歉。手上的傷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裂開,雪白的操作台上幾點零星血跡很是刺眼,他更是窘迫,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慌忙用衣袖去擦。
“誒呀誒呀,”小李老板趕緊按著他坐下來,走出兩步回頭見他又要伸手去擦,立刻瞪起眼睛,“小程,坐著彆動。”
程之縮在凳子上不敢動了。
小李老板滿意地點點頭,快步拿了醫藥箱來給他處理傷口。那傷雖不深但也不淺,程之全稱一聲不吭,他是真佩服這小朋友忍疼的功力,“李哥也不知道你遇到什麼事兒了,不過自己憋著不是辦法,跟朋友說說,跟李哥說說,說不定這事兒一下子就解決了呢?”
程之點頭。
小李老板等了一會兒,還是沒等到他開口,隻能歎口氣,“不想說就好好睡一覺,明早換藥。這兩天活不多,不過乾活記得戴手套,去吧!”
程之看到他眼中的關切,張嘴卻不知從何說起,隻能又重複了遍“謝謝老板”,沉默走回他的小房間。
那背影實在可憐,看得小李老板善心大發,立刻給老婆打電話要求明天加餐。
門一關上,程之就靠著門板滑坐到地上。
他是真的很感激小李老板讓他留宿,這個黑暗的小房間是他這段時間覺得最舒適放鬆的地方。一個隻屬於他,不會被打擾更不會被看到的空間。
他環抱雙腿,頭埋在膝蓋上,淚水爭先恐後從緊閉的雙眼中出逃。
程之沒去管它們,隻在這片沉謐的黑暗中聽著自己刻意放緩的呼吸。
其實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難過。
不過是和以前一樣的校園生活,不過是和以前一樣的頭疼困擾,不過是當做從來沒遇到過那樣一個好心人。
他努力過了,沒什麼改變,不過是恢複和以前一樣地生活。
程之想了想,覺得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的,他做了一個夢,夢裡有個人駕駛著他製造出的機甲,向他投來讚許的目光。還沒等他看清那個人長什麼樣,就被手腕上的振動叫醒了。
程之看著黑暗中閃爍的白光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裡,美夢果然都是短暫的,他想。按下接通鍵,阿圓那張圓乎乎的臉驟然出現在眼前,嚇得程之往後一縮。
“你乾什麼?”阿圓遠離鏡頭,不滿地翻個白眼。
“對不起,”程之突然回神,第一時間認錯,“我忘記了。”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本來約好了今晚和阿圓去打遊戲,他完全不記得。沒帶全息頭盔,來店鋪做作業,看了個采訪,還精神崩潰,睡到現在·······他看了下時間,距他倆的約定已經過去2個小時了。
阿圓看著鏡頭裡黑暗中的程之,頂著一張慘白的臉和腫成核桃的眼睛向他道歉,很是擔心,但他裝作什麼都沒看到,心虛道,“咳,其實我也忘了。”
程之鬆了口氣,“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