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工夫去，有那時間多去掙點錢不香？”沈祖霖敲煙的手重了重。

薑生暖那一瞬間，有點懷疑人生。

從前這種無賴嘴臉，隻在短視頻上見過，且那些大多是劇本。如今真實展現在自己麵前，她竟一時語塞，大腦宕機了許久。

正待她準備說些什麼，公公沈大勇已是開口了：

“我不是偏幫誰，我從來不偏向。小薑你那嘴巴太厲害了，什麼帶環、結紮的，該拿出來說嗎？也不臊得慌！還有，彆跟老爺們頂嘴。也就是祖霖好脾氣，隨了我，不然換成彆個，不大嘴巴抽死你？你連嫁都嫁不出去。”

薑生暖張了張嘴，卻覺血往上湧。

那一瞬間，什麼夫妻磨合、婚姻經營、孝敬長輩、嘴甜哄人……可都去他媽的吧。

她不想輸出情緒，被情緒支配毫無意義。

隻平心靜氣道：“爸，我想出去打工。”

沈祖霖起初還當自己聽錯了，有幾分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謝有妹又笑了起來，哪怕沒帶有惡意，也是嘲笑：

“你？得了吧。你跟小雞仔似的，出去能乾啥？想一出是一出。你是能去工地砌牆啊，還是給人上門當保姆啊？”

薑生暖衝動之下說出，沒有蓄謀已久，卻也不曾後悔。

甚至十分敬佩自己的勇敢，說出來後，愈發堅定了信心。

“彆人都是兩隻眼睛，一隻耳朵，我也是。我不比彆人差，彆人能做的，我也能做。”

“去外麵打工可不易，你還當在自己家呢？給人家收拾屋子，看人臉色，哪有在家自在一點。”謝有妹說。

薑生暖深深看了她一眼，但是沒說出口。

千年的媳婦熬成婆，婆當然自在許多點，但媳熬不起。

在家乾，難道誰感激她了？不嫌她慢，就得她謝天謝地了。

在家乾，沒有工資。出去做事，賺了錢，不用寄人籬下，說話也硬氣。

“不會。有人愛吃蘋果，有人愛吃桃兒。我不覺得辛苦就行。”

“你這孩子，彆說瞎話了。”這一回，不知是不是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謝有妹主動收拾了碗筷。

沒像丈夫一樣，坐在那抽煙、喝茶，等著兒婦洗碗。

“我是認真的，我要出去打工。”薑生暖見婆婆愛乾，也沒跟她搶，隻這麼靜靜看著。

她不是生來的賤皮子，隻是不願鬨得家宅不寧，卻也不是被人打了左臉、還把右臉伸過去的性子。

讓她乾，她猜不出少奶奶的款兒，把婆婆當老奴；不用她乾，她也不會去搶著做事。婆婆願意慣著老公、兒子，讓她自己去表現吧。彆使喚彆人，充自己的人情，就行。

“你去縣城能做啥？”沈大勇也覺她這想法不切實際。

“去工地做飯、去人家做月嫂、去飯店幫廚、去超市做收銀……哪裡招工就去哪裡。”薑生暖說。

沈大勇這才反應過來，她是認真的：

“你這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

“對。”薑生暖想了想，也沒有隱瞞，將早晨的事，說了一下：

“我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碰到咱們村的李建純。她說好多人都去大城市打工，過兩天她就去，我預備跟她一起。”

一隻腳才踏進廚房，還沒開始洗碗的謝有妹聽見這話，趕忙退了回來。

“咣當”一聲放下了碗筷，差點跌碎了也渾然不知。

手上粘的菜葉不急著洗，也不覺油膩。

跑回餐桌時，因著焦急，而雙手在眼前亂晃一氣：

“那李家姑娘哪兒是在縣城上班，她都出省了，跑電子廠裡上班。外麵那花花世界，你去了，哪還能回來？”

沈大勇也是愁眉不展：“以前村裡有人娶越南媳婦，娶了沒多久，那媳婦就跑了。彩禮沒要回來，人也沒了。”

薑生暖真心不覺得六萬六有多多，雖然她兜比臉都乾淨。

“那女的起初說回娘家，回著回著，就不回來了。早知道，都不該讓她跑。”謝大勇卷了根旱煙，繼續說：

“還有一家，娶了外地媳婦。是這男的打工回來認識的，也是，結婚沒兩天，一起出去打工，那女的又跑了。後來報警了，才知道她就是故意騙彩禮的，靠結婚都賺百十來萬了。”

“是嫁，又不是賣。還能把人關起來？”薑生暖不以為意。

至於那什麼騙彩禮，更是無稽之談。她沒事上網衝浪的時候也知道，跟好幾個人結婚，犯重婚罪，會坐牢。

誰讓他們這個地方，沒到領證的年齡，就往一塊湊。

“我們老沈家，到底哪兒對不起你，你非要往外跑？”謝有妹淚窩子淺，好好說著話，就要去抹眼淚。

“你總得說出個一二來，不說，我們怎麼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