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生暖在一旁聽著,手指揪著衣服一角,無暇欣賞窗外風景,任由夜風透過窗子吹進來,心底一片濕漉漉的,五味雜陳。
不知楊梅跟那邊商量得怎麼樣了,卻是掛了電話,從臉色表情也看不出結果好壞。
她一向不好意思給人添麻煩,主動開口說:“楊姨,要不我先去住旅店吧,回頭找到活了,再出去。”
薑生暖一直願意自己能為身邊人做點什麼,希望因為她的存在,給家人帶去幸福,而不是成為彆人的累贅和負擔。
“酒店一晚要兩百,還不算風景區,就算最便宜的旅館,一晚上也得七八十,還不安全。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頭一次出門,我哪放心。”楊梅說。
其實心底也有這方麵的擔憂,這把人家閨女領出去了,沒全須全尾地帶回去,薑家和沈家還能放過自己?就算不怪自己,也受不了村裡的指責。
“你那點錢夠住幾晚的?就算去住青年旅館,男女混住,你這張漂亮臉蛋,我哪能放心。”
薑生暖也犯了愁,就算去地鐵站、火車站湊合兩晚,可每天吃飯也要花去許多,總不能去乞討。
“要是中介不可靠,隻能拜托楊姨幫我問一問哪家雇人了。要不我先去站大崗,工地總要人搬磚做飯。”
“咦!去不得啊,你剛來不知道,姨是過來人,比你懂。那裡的男人一年見不著葷腥,又想得慌,不是出去嫖,就是臨時找了工地夫妻。你這細皮嫩肉的,過去不是等於羊入虎口了?”楊梅拉著她的胳膊,隨著公交車行駛,臉頰被城市的廣告牌映照得一陣紅一陣綠,語重心長地說:
“就算你穿得保守點,把臉塗黑點,那工地活也不是女人乾的,極累哦。”
“楊姨,我不怕吃苦。”薑生暖仔細思量她的話,也有些猶豫,女孩子出門在外,的確要保護好自己。免得最後,錢沒賺到,命還搭上了。
“哎~你現在年紀輕,不把身體當回事,等以後老了,就都找上來了。”楊梅說著話,不免一陣唏噓感歎:
“現在的人啊,年輕時候,都是拿健康換錢,老了又拿錢買健康。”
楊梅無奈搖了搖頭,自己也無破解之法。
公交車不知行駛了多久,直到報了一個站名後,楊梅趕緊拍了拍薑生暖的手臂,敦促了句:
“快點,咱們下車了。”
“我來吧,我還年輕,有力氣,楊姨不用那麼照顧我。”薑生暖連忙起身,跟在她身後,想替楊梅拎箱子,卻被她拒絕了。
“不是,是這箱子極重要,我怕你拎丟了,磕破了。”楊梅迅速按了兩下鈴,公交車停穩後,打開車門,兩人一前一後下了車。
薑生暖模糊間聽見身後有人吐槽:“又是鄉下人,臭外地的!”
她本能緊了緊身上的斜挎包,那裡麵是她的身份證、手機、麵巾紙,和僅有的幾十塊錢。
由於她走遠了,沒聽見,身後的公交車上,發生了口角。
“你不是外地的,咋還在這坐公交呢?神氣什麼?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爺爺看見你就鬨眼睛。”
“難道我說錯了嗎?咱們城市交通這麼擁擠,住房又緊張,社會治安差,時不時有那小偷、強盜的,不就是她們這些臭外地的鬨的?你這麼牛逼,你咋不開個養老院、孤兒院啥的,接濟她們呢?”
“少廢話!彆瞎叭叭,國家有政策,有失業金,輪不到我逞能。”
……
薑生暖跟著楊梅,不知走了多遠的路,總算從公交站牌到了一個小區門口。
楊梅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嘖嘖”兩聲,自言自語地說:“下回還是坐地鐵吧,能稍微近點,公交站離得太遠。”
說完,又看向薑生暖:“你坐過地鐵沒?”
薑生暖搖了搖頭,楊梅就笑了:“下回我領你坐。”
薑生暖笑不出來,臉頰微微發燙,心底一直在打鼓,不知楊姨的雇主怎麼樣,能不能收留自己,會不會嫌自己鄉下來的,啥也不懂,穿著土氣。
薑生暖想了一會兒,還是得挪動沉重的步子,往前走。
楊梅在前麵囑咐著:“到了那兒,你可千萬彆亂說話,也彆顯勤快。因為城裡人事多、規矩多、毛病多,不知道啥時候你就做錯了,讓人攆出去了。”
楊梅怕她不懂,還特意舉了個例子:“我之前有一回在雇主家裡做保姆,把小孩的玩具擦了,那小孩特彆生氣,罵我了兩句。你說我這麼大歲數了,還得挨個孩子罵,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