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崔泠月注意到了她口齒不清的情況,靠近了些想要查看清楚。
崔安寧卻像是被驚了般後退一步,閉緊了唇舌。
“所有人,速速起身隨我等前行。”
有兵士從四麵八方走來,看到重病以至不良於行的會安排人來攙扶著,崔泠月見狀,也顧不得其他了,連忙走到了母親身邊跟著。
夜幕降臨,月光初上。
襄城以北的軍營重地迎來了一大批女子,婦孺皆有,來往兵士目不斜視的巡邏著,火把照亮了這一方天地。
“爾等就在這裡安歇吧,稍後會有人給你們送些吃的,明日會有人給你們安排事情做,沒事不要到處走動。”
“你,你,去那邊,你們幾個去那邊,你,那裡。”
崔安寧被安排在了一個帳篷中,大通鋪上麵有疊放整齊的被褥,還有三個婦人坐在角落,看到他們過來有些顫顫巍巍的低下頭去,直到帳篷外那些士兵離得遠了,才漸漸放鬆了下來。
“那是我的位置,你睡那邊。”說話的是一個看起來二三十歲的女人,她從帳篷內唯一的一個梳妝鏡前起身,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披散下來,眉眼間很是淩厲。
梳妝鏡在角落處,也是這時崔安寧才注意到她,與帳篷內大多數人不同,這個人沒有其他人身上的恐懼,反而有些頤指氣使。
崔安寧不欲與人爭執,聽話的去了旁邊一側,默默的整理了一下被褥,夏日裡的被褥倒不會潮濕,但摸起來乾澀粗糙,僅一眼她就皺起了眉頭。
既來之則安之,她已經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了,必須要適應這裡的生活。
徒步走了數日,她的腳上磨得都是水泡,坐到床榻之上,她竟然罕見的鬆了口氣,至少不用再日夜兼程的趕路了。
旁邊那女人瞅了她一眼,眉毛一挑,竟是從帳篷角落處拾了些灰碳,朝著她白皙乾淨的臉上直接抹了過去。
“你做什麼?”
那女人力氣大的很,除她之外其他三人都是默默的看著,絲毫沒有幫忙的意思,崔安寧早就沒了力氣,隻能任由她把灰碳抹在了臉上。
“新來的?你知道你這幅容貌若是被人看到會發生什麼嗎?”
看她鬆了手,崔安寧驚疑不定的看向她。
“軍營裡多的是男人,但女人就那麼一點,這男人女人在一處還能做什麼?”
她的聲音陰測測的,聽起來還有些彆的意味,讓人感覺很不舒服,“不過我可以幫你。”
“燒飯,洗衣,灑掃,砍柴,你擅長什麼?”那女人緊接著就問。
“我……沒有做過粗活。”這些活計彆說碰了,她見都很少見,崔安寧也知道此行不妙,神情有些低迷。
那女人眉頭皺的更緊,拍了拍手上的灰,迎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神,嗤笑一聲,“那就是大家小姐出身了?”
崔安寧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這些東西是隱瞞不了的。
“嗤!什麼大家小姐,到了這裡,做不了活計就隻能淪為下等妓子。”說著,她就躺到了床上。
今日來了新人,他們應當不會來找了。
“什麼?”崔安寧嚇了一跳,世家貴女自幼緊守規矩,從不越雷池半步,而妓子是什麼樣的物什她們心中也是大致知道的。
“女子充軍,家裡鐵定是犯了事的,軍營又不養閒人,你的吃穿用度都是要靠自己掙的,上麵也不會逼良為娼,但要想活命,你就得求著他們賞口吃的,或者憑借自己做些活計,或者嘛……”
看著被自己嚇的後退一步,唇色發白的女子,柳月蘭拍了拍右邊空著的被褥示意她過來睡。
“我叫柳月蘭,你若是不想淪為那等物,我自然有辦法讓你攀上一個營中的小頭頭,以後有人護著養著,那些兵士們就不敢動你了。”
這話一出,立刻就有人反駁了,“你不要帶壞了人家,這位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大娘跟你說,隻要你好好乾活,怎麼都能養活得了自己,沒必要把自己賣了,那不值當。”
說話的是一個年齡略大些的婦人,臉上很有幾分歲月的痕跡,不過看起來倒是慈眉善目的。
在軍營裡熬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雖然辛苦,但若是遇上大赦,說不定可以獲得自由之身,這清清白白的姑娘,以後總歸是可以找個人家好好過日子,若是……
崔安寧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她隻知道自己心裡亂的很,下意識的朝著胸口抹去,待摸了個空才想起來,玉墜還沒找回來。
“多謝大娘。”
“唉,我姓方,你可以叫我方大娘,姑娘如何稱呼?”
“我姓崔名安寧。”
“崔安寧!崔安寧在哪裡?速速出來!”話音剛落,外麵傳來兵士的叫嚷聲,屋內頓時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