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看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哦,彆忘了這件——我猜這是用於保護性固定她哺乳袋的,應該吧。”
兩個高大的塔克裡軍人一起對這件由兩個半圓結構組成的立體服飾歪了歪腦袋,兩道好奇和敬畏的諧音互相應和著,然後以這件功能性極強的單衣被鄭重地放在所有從消毒機裡拿出來的外星人衣物的最上方結束。
“以及,我有些情況需要跟你彙報一下。”沃伊德叫住道謝準備離開奎斯,“昨晚我用梭巡對她做身體檢查時,梭巡-89677出現了故障:在我明確強調禁止寄生的情況下,我們的隨船修克斯依舊出現了強烈的寄生需求且失控——彆擔心,我把它控製住了,它沒有對宋律造成任何傷害。”
放下瞬間提起的兩顆心臟,奎斯追問道:“這怎麼會發生的?理論上能被選中作為軍事飛船的隨船修克斯的穩定性應該是最高等級的,是因為船損後它緊急填補了缺損造成的線路故障嗎?”
“有這種可能。也有可能是外星人的分泌物或它和奈希普液反應產生的特殊物質對修克斯有什麼我們目前不了解的作用,無論如何,在排除風險之前,我建議不要讓梭巡-89677和宋律單獨接觸,以免產生不可預計的後果。”
“我明白了。還有彆的嗎?”
“是的,是有關你之前讓她使用了同律的事。”沃伊德說,“對《貝利希德法案》,你了解多少?”
“……非常了解。”
《貝利希德法案》作為最近五十年內頒發的最受關注的新律法,起源於一個被意外捕捉並公布在網絡上的信息艙囊,它來自當年貝利希德戰場上的一支被登記為全部陣亡的貝裡斯小隊。然而根據艙囊內的錄像信息,事實卻並不是這樣。
在那個戰場上,這支貝裡斯小隊作為支援部隊加入了塔克裡族泰德拉將軍率領的分隊,卻被當做了“血包”,被逼迫使用同律轉移塔克裡士兵的負傷到貝裡斯士兵身上。甚至在塔克裡士兵受到無法治愈的致命傷時,作為最擅長使用同律奏旋、號稱可以轉移壽命的種族,貝裡斯士兵們也被塔克裡的軍隊威脅強迫著去承擔必然會導致同律者死亡的重傷。
儘管這支貝裡斯小隊與外界聯絡的工具和係統均被收繳屏蔽,但其中的一位技術兵依舊想辦法用騙或偷來的裝置做出了一個記錄裝置和信息艙囊,將真實情況記錄下來並發射到了宇宙中。她的姓氏與這片戰場同名,因為這裡曾是她的家鄉,她試圖保護它,卻被本應是同伴的塔克裡族士兵背叛利用。
這個信息艙囊的內容一被匿名公開便引起了滔天的輿論,讓戰後作為戰爭英雄當上塔克裡族在仙女座安理會的主議員的泰德拉將軍受到了軍事調查並撤職,更讓因為挑起戰爭而一直受到非議排擠的。儘管最後因“戰時為特殊時期,沒有適用的軍事法規”為由,泰德拉將軍並沒有受到比撤職議員更嚴重的處罰,但這也導致了《貝利希德法案》成為了至今為止從產生到正式實行最快的法案。
該法案規定,無論是否處於戰時,用任何手段強迫威脅同律者使用奏旋進行同律的行為都將受到嚴重處罰,若脅迫者為軍人,不但不會減刑,反而會頂格處理——其所在軍隊甚至有權當場將其處以極刑。
而如果分彆存在脅迫者和同律受惠者,也就是威脅同律者對非自己的對象使用奏旋進行同律的情況,在上法庭後,受惠者基本也會同罪或判以稍輕一檔的終身級彆的牢獄之災。
“或許你沒有意識到,你的處境有多危險:鑒於我相信你已經把她對你使用過同律的事寫進了船長日誌,而且不打算修改。”年長的塔克裡人盯著年輕船長的眼睛,諧音裡滿是警告,“如果之後宋律遭到了任何不測……”
“我不會讓她發生任何不測。”奎斯急急地打斷了他的話並用加重的諧音強調著自己的決心。
“——或者她日後被一些彆有用心的人誘導,指認你當初是強迫她進行同律的,如你所知,目前塔克裡的名聲並不好,尤其是在這方麵。一旦她被誤導引誘對你進行指控,你基本沒有機會脫身。”
“宋律不是那種……你到底想說什麼,沃伊德?”
“我是說,如果你不打算修改記錄並和其他船員統一證詞,那我們就決不能讓宋律對我們有任何負麵印象或不好的記憶,以防被其他不懷好意的人乘虛而入。”沃伊德歎了口氣,“我知道她是個很好的外星人,你也是,但是外麵有太多盯著塔克裡族的壞人了。身為新種族的第一發現者和她未來的同行者,你必須做好所有準備。”
奎斯聽了這話反而鬆了口氣:“我本來就不打算讓她對我們有任何不好的印象。”
“真的嗎?”沃伊德的上聲骨忽然吹出了一聲笛音,“你知道在許多曾經有性羞恥文化的種族,女性和複數的人進行了性活動後,這段經曆或許會成為對她的一種社會羞辱嗎?”
“??!!為什麼??不,等等,你是說我們昨天——為什麼你不早說?!為什麼你明知道還……”
“冷靜點,首先,我也是昨晚把你倆哄睡著後調取梭巡者號上儲存的有限研究文獻,才知道可能存在有這種情況的——感謝矮星期的塔克裡人不需要太多睡眠。畢竟自從塔克裡推動體外托管的繁殖方式後,還存在性羞恥的智慧種族幾乎沒幾個了。其次,從宋律今早的態度來看,她應該暫時沒有這方麵的顧慮。”用副聲警告著都要衝過來揍他的年輕塔克裡人,沃伊德在對方訕訕道歉的諧音裡歎了口氣,“但我們依舊應該小心處理和她的親密活動——尤其是對於一些容易衝動的年輕塔克裡男性來說,和她的親密接觸本就容易令他們激動,更不用說體型和生理構造之間的差異使她極其容易受傷。還有一點:目前我們不能確定梭巡的失控是否和她的分泌物有關,也不確定這種失控會不會出現在我們塔克裡人身上,所以……”
“明白了,我會盯緊塔讚的。”奎斯善解人意地點了點頭。
沃伊德想說自己這句“容易衝動的年輕塔克裡男性”裡還包括他,但想想還是給了這位剛上任的船長一點小小的麵子,隻是回以一個點頭,沉默地目送肩負新使命格外而有乾勁的奎斯莊嚴地抱著那一堆屬於外星人的衣服和毛巾走出了服裝消毒間。
而奎斯也萬萬沒想到,就在他們剛討論完這個話題,他發誓要盯緊塔讚之後不到十奈分,他就會在浴區看見一個趴在宋律懷裡嚶嚶直叫的二等技術兵塔讚。
“不,奎斯!”他複雜而充滿嫌棄和威脅的諧音讓不明所以的宋律下意識地護住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奎斯就又開始哭起來的外星人腦袋,並用一口非常不熟練且詞彙量極其不豐富的外星語向奎斯道,“不,奎斯,塔讚,受傷,他!這裡!幫助!”
“你受傷了?”聞言雖還是保持著懷疑的態度,但塔克裡小隊長依舊收斂了一些尖銳的哨音,並把為宋律拿來的衣物暫時放在一邊,蹲身用手心內置的掃描係統對這個技術兵進行簡易掃描,“哪裡?”
趴在軟綿綿星人懷裡的塔讚沉默了一下:“……腦袋。”
“我沒有掃描到你的腦袋有裂縫、淤血或者腫塊堵塞,你還是不舒服的話去澤拉修斯醫療官那裡再看看吧。”
“……不行。”
“為什麼?你已經站不起來了嗎?有多嚴重?我可以扶你過去。”
“不行。”
“那我背你過去——或者叫澤拉修斯過來?”
“不行。”
“……為什麼。”
“因為我彈出來了!!”忍無可忍地抬頭對已經猜到半分的奎斯吼起來的塔讚惱羞成怒。
莫名其妙被吼的奎斯情緒穩定,副聲鄙夷:“看來你確實撞到腦子了,否則我實在無法理解你是怎麼摔一跤就能彈出來的。”
“我有什麼辦法!昨天晚上她們連達蒂安都拉進夥了,我隻能去放哨!一整晚!!”
“等等,你是說昨天到現在你一次都……?”難以置信地看著技術兵,奎斯的諧音不自覺地帶上了同情,“你姐姐呢?”
“她是我妹妹!而且都是因為她亂壓我杆子才讓我昨天股腹甲打不開沒法加入的!”
越說越委屈的塔讚埋頭又是一番大哭,成功把被他們的吵架嚇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宋律重心拉回了他身上,抱著他的腦袋一番好哄。
對塔讚這借題發揮的戲劇表演致以一陣無語的鼓聲,奎斯揉了揉自己額骨:“行了行了,彆哭了!你身為塔克裡軍人的尊嚴呢?你想讓她留下塔克裡男性是這麼……”
“少來這套!你明明都靠這招忽悠這個外星人的!”
“我才沒……!”話說到一半的奎斯突然想起了他之前在坑裡和床上時好像真的有小小的用過這招,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無論如何,你先讓她起來。你那些問題我幫你解決。你想當接納方還是侵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