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或許不能選擇你的隊友,但能選擇你的敵人……(1 / 2)

“所以,”操縱著無人機進行改裝線路焊接的塔克裡小隊長在過久的沉默裡終究忍不住開口,向沉默寡言地拉來更多管線的哨兵說,“之前我們來這裡的時候,我聽你說了‘他的飛船’。”

“我有嗎?”用光子振動刀切割著非必須的線路,達蒂安頭也不抬,“就算有,這有什麼問題嗎?”

“這個‘他’指的是那個威克提姆型赫羅斯將軍吧?”猶豫了一下,奎斯繼續道,“你是怎麼判斷那是‘他’的?我以為赫羅斯都沒有性彆。”

“赫羅斯不會有性彆,它們隻是機器而已。但是威克提姆有性彆之分,這由他們的主要構成粒子中的陰陽性來判定的,而最簡單區分他們性彆的方法是看他們的循環。”達蒂安豎起食指在空中劃著圓圈, “如果他們光旋的旋轉方向是順時針,那就是女性,如果逆時針,那就是男性。”

“原來如此,這些都沒有被我選修的初級外星生物學教程記載,謝謝你的分享,達蒂安。”

“嗯。”

又是一陣無言的沉默,這回先打破沉默的是哨兵達蒂安:“沒有下一個問題了?”

奎斯有些愕然:“什麼下一個問題?”

“一般他們接下來會問我威克提姆之間是怎麼進行性活動的,或者怎麼和一個威克提姆進行性活動,鑒於我和克莉沃——那個和我一起逃離戰場的威克提姆女性——之間的關係。”

“我-我不是……我沒有要問這個。”新星期的塔克裡小隊長支支吾吾,“但也不能說完全不好奇。他們真的能做那事嗎……?”

咕咕的笑聲和輕柔的笛音一起從年長的塔克裡女性副聲部裡傳出:“是的,他們可以,而且非常擅長。”

“什麼?但、但是,怎麼做到的?畢竟他們的本體是那個樣子——他們有……生殖器官嗎?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無奈又好笑地注視著被衝擊到諧音混亂的小隊長,達蒂安起身走近他,然後在他緊張尷尬起來的下聲骨鼓音裡拍了拍他的手臂:“這個故事就要留到下次了。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來做就好。”

“我——”

“沒事的,也就剩一點了,去找你的小外星伴侶吧,她比這艘飛船更需要你。”

奎斯忙搖頭否定:“她不是我的伴侶,她或許都不知道‘伴侶’是什麼意思,我不能就這麼單方麵的……”

“那就去讓她明白什麼是‘伴侶’,然後問她啊。”

“但這樣會不會顯得我太粗魯或者沒禮貌了?畢竟塔克裡男性那麼主動的話,他們會說……”

幾乎要邁進矮星期的塔克裡女性對表現如此青澀的小隊長發出了一陣催促的鼓音:“或許宋律沒有諧音,但她有眼睛和肢體語言,我可以看得出她對你比其他任何人都有興趣。勇敢點去問吧,又不是要她入名塔克提斯家,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彆比利珀爾幼崽還膽小——但是也彆死纏爛打,小心她用奏旋打你。”

看著難得輕鬆起來的哨兵,奎斯也小小地笑了兩聲:“你確定?真的不需要我在這裡幫忙?”

“我確定,事實上,我想今晚都留在這裡,檢測一下它的溫控係統有沒有問題。當然,如果你允許的話。”得到船長首肯的哨兵對還有些遲疑的奎斯發出了鼓勵的諧音,“去吧,給她帶點吃的,路上摘點花,找到時機送給她。”

“但是如果她們種族裡沒有用送花表示好感或者送花有彆的不好的意思……”

“那你就用吃的塞住她的嘴。”達蒂安沒有發出一點諧音,讓奎斯難辨她到底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給的建議,“彆告訴我你真的在考慮這個,那就太粗魯了。你想讓塔克裡男性的壞名聲傳給新種族嗎?”

“——達蒂安!!”

咕咕地笑著目送又羞又急的船長走出赫羅斯飛船的駕駛室,達蒂安重新把重心放回了飛船線路的調整上。然而當夜幕降臨,打斷她的個人工作時光的不是嚴寒,而是一陣被刻意放輕的腳步。

調低暖風係統的噪音,悄無聲息地貼靠在門邊,哨兵在腳步聲的主人跨進駕駛室的那一刻將槍口抵住了來者的後腦勺:“你來這裡乾什麼,澤拉修斯醫療官。我沒有收到任何來自塔克提斯船長的通知。”

雙手垂放在身側並向後方的持槍者平攤表示自己未持有任何武器,沃依德說:“因為我沒有向他請示。你也晚上好,達蒂安,我以為你已經休息了。”

“不許動。”在想要回頭的沃依德有所動作之前強調態度地前頂槍口,達蒂安沒有一點鬆懈,“為什麼來這裡?回答我。”

“為了娜塔阿茲。”被逼問的醫療官諧音有一瞬間尖銳得讓哨兵左手摸上了腰後的光子刀,“抱歉,我有點太累了。我來這裡是想看看赫羅斯飛船有沒有特殊的治療裝置,為了帶走新種族外星人,赫羅斯或許會配備一些更先進的治療艙囊,以防目標途中因為各種意外身亡。”

“那為什麼不彙報給船長?”

“我不想讓他有了希望又失望。尤其是萬一他因為愧疚感,把這個告訴了塔讚——塔讚已經2個星循環沒有進食了,情緒激動消耗的體力會更多,而假如我這次又沒有好消息告訴他的話……”

矮星期塔克裡人可憐的咕嚕聲讓達蒂安嘶嘶地後退了一步:“彆跟我來這一套,我不是那個外星人!”

話是這麼說,她還是收起了槍,將醫療官帶到了操控台,抱胸看著他調出飛船的各項設置配備和能源管路,試圖找出隱藏的急救艙囊。

“我很擔心,”在快速浮現閃出的窗口裡,沃依德說,“我們的隨船修克斯之前的失控讓宋律受傷的事,我不認為這會是個好的種族交流事件。”

“這也不是我們該擔心的事,我們的任務隻是把她帶回去。”

“是的,但是奎斯是我擔心的。”

“他怎麼了?”

哨兵這次稍顯急促的問話讓沃依德輕輕瞥了她一眼:“如果種族間交惡,那麼雙方種族的私人感情交往也會被限製。而奎斯很明顯對宋律有個人的興趣,他剛才回來的時候甚至帶了一朵寒林花,我猜這是你的建議?畢竟他那跟利珀爾幼崽差不多的腦回路估計也隻能想到給她帶吃的。”

發出一聲鑒於哼笑和輕咳之間的諧音,達蒂安短暫地轉過臉移開了視線,沃依德抓住了這一瞬的機會:“啊,所以這確實是你的主意。”

“那個外星人——宋律,反應如何?”看著彆處的達蒂安沒有正麵回答。

“不知道,她已經睡了。麻醉藥劑的效果讓她有些嗜睡,我還在進一步修正劑量。”完成了想要做的事,沃依德關閉了操控台,對達蒂安搖搖頭,“沒有什麼特彆的發現,還好我沒告訴奎斯,否則我回去就要麵對他那可憐的諧音了。那對我這種矮星期的老家夥可是酷刑。無論如何,既然沒有發現,那我就先走了,我有點擔心宋律和娜塔阿茲的情況。”

向門口走了幾步又站定腳步,沃依德側頭對站在原地目送自己的哨兵強調道:“還有,請務必不要告訴奎斯我來過的事,拜托你了。”

達蒂安的兩個副聲部都保持著沉默,然而她還是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

“拜托了,奎斯。”直視著坐在臨時打印的審訊桌對麵的塔克裡船長,沃依德諧音無比真摯,“我該說的都已經說過了,我是為了緩解宋律的疼痛才給她使用麻醉劑,梭巡-89677一定是誤會劑量了——它隻是個隨船修克斯,對生物醫學的了解並不嚴謹。而我之前按塔讚的指示引導宋律,也隻是為了避免情緒過激且有武裝的塔讚對她造成傷害,才不得不配合他的行為。”

深深地歎了口氣,垂下腦袋的矮星期塔克裡人用疲憊的聲線繼續道:“我已經沒有什麼彆的可以說的了,如果你要把我關押直到送上軍事法庭,那就這樣吧。但請你給我看看宋律的身體情況數據,我依舊會以醫療官的身份給出最佳的治療建議,直到有其他醫療官支援。”

三次審訊都得到同樣的結果,詳細證詞部分也和隔壁塔讚相符,奎斯看著自己最信任的醫療官兼臨時大副,輕輕歎了口氣,解開了他銬在桌上的手銬:“抱歉,我相信你,但我必須按流程確認。”

“沒關係,我知道。現在,宋律的情況怎樣了?”沃依德接過奎斯推過來的配槍和數據板,首先將裝著自己配槍的槍套綁回腿上,才拿著記錄著宋律身體情況的數據板起身跟著船長走出被暫時作為審訊室的隔離間,然後站定在門外,緊盯著上麵的數據,麵色凝重。

眼巴巴地盯著手指滑動翻閱數據的醫療官,奎斯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打斷了對方的治療思路。然而沃伊德的一聲沉吟打破了年輕塔克裡人強作的鎮靜,讓他忍不住伴著哀求的諧音開口追問:“沃伊德,她怎麼樣?我應該做什麼——我們應該做什麼?”

放下數據版,沃伊德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你相信我嗎,奎斯·塔克提斯?”

“是的,當然!就隻要告訴我到底該做什麼,到底該怎麼做我才能——”

“那我現在給你的建議,不僅是作為梭巡者號的醫療官和大副,更是作為你父親的老友和你的朋友——我同樣相信你會做出冷靜而正確的判斷,才會給你這樣的建議。”年長的塔克裡人同時震顫著上下聲骨做著強調,然後在對方應和的諧音裡繼續道,“首先,立即放棄救治宋律。”

奎斯眨了眨眼:“……什麼?”

“未知種族的外星人的治療方案和身體構成都沒有記錄在係統中,急救艙維持她的生命需要耗費的能量比起常規種族是論倍數增長的。我們剩下的能量本就不多,還要用於驅動赫羅斯飛船避開寒星季等待遙遙無期的救援。根據《戰地醫療法》,隊伍處於無後援前能源緊張的情況下,提前終止她的生命維持是合理的。”

頓了一下,觀察著呆滯的塔克裡小隊長一舉一動,沃伊德在繼續之前給了他十幾奈秒的信息處理時間:“至於塔讚,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在這裡根據《貝利希德法案》進行頂格處理,直接處決他,對本次事件進行蓋棺定論,不要留給後麵軍事法庭調查。這樣至少本就無辜被牽連進來的娜塔阿茲就會免於責罰——如果交予軍事法庭,他們或許會因為顧慮新種族外交,將娜塔阿茲也一起定罪。我想你不會覺得在這次事件中完全處於無意識狀態的娜塔阿茲也應該同罪吧?”

從愕然中回神的奎斯不置可否,隻是看著自己的臨時大副問道:“第二個選擇呢?”

“第二,直接將宋律的傷記錄為赫羅斯所為。畢竟通過同律轉移的傷勢是完全一樣的,而且以太粒子同律扭曲的痕跡在劇烈的環境變化裡會很快消失。沒有特殊記錄,也就不會有軍事法庭的嚴肅調查。不,就算軍事法庭進行調查也不會有任何發現。如此一來,無論是塔讚和娜塔阿茲都會沒事。”

“我以為,”奎斯輕輕說,“我以為你是要給我如何救治宋律的建議。”

澤拉修斯醫療官緩慢地搖搖頭:“宋律已經沒救了,是要多加一條性命陪葬,並讓她的種族因此與我們交惡?還是乾脆將一切隱瞞,保住你隊友的性命,讓新種族和塔克裡成為毫無芥蒂的盟友?塔讚和娜塔阿茲今後大概會為此對你忠心不二,加上發現新種族的功績,他們會成為你日後的得意助力。”

見年輕的塔克裡人陷入沉默,連兩個副聲部都寂靜無聲,沃伊德進一步勸道:“好好想清楚,奎斯,到底要增加更多的犧牲,還造成初次接觸的新種族間嚴重的外交矛盾,還是避免外交矛盾的同時降低更多損失,收獲兩個前途無量、且永遠欠你巨大人情債的塔克裡士兵對你的忠誠?”

“所以,你的意思是乾脆將一切都算在赫羅斯頭上?”抬頭的奎斯語氣咄咄逼人,“儘管他們根本沒有傷害宋律,甚至想要保護她?”

“搞清楚一點,奎斯,這一切都是因為赫羅斯所起!要不是赫羅斯進攻,娜塔阿茲也不會為了保護你受傷,塔讚自然也不會逼迫宋律進行同律!赫羅斯是邪惡的,它們不傷害宋律的唯一理由是為了研究改造她和她的種族!”沒有被奎斯的氣勢壓過,沃伊德反而厲聲嗬斥起這個新星期的塔克裡人來,然後在對方泄露出一絲弱音的諧音中放緩了語調,“還有,雖然這話或許不好聽,但你是個靜默者。就算有你的父親,我的老友,費佐·塔克提斯支持你,因為之前的戰爭,影響力山河日下的塔克提斯氏族也很難讓你的仕途一帆風順。

“你需要更多的朋友和助力才能向上爬,才能向那些嘲笑你——嘲笑讓你入名塔克提斯氏族的父親的人證明你的能力,踩在曾經對你冷嘲熱諷的人頭上,讓他們向你下跪,振興塔克提斯氏族。